【诗词微塾】意境美||选调及用韵
(2022-05-25 16: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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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微塾】意境美
意境美是诗词的至美。古诗词的艺术美和感染力,主要取决于意境的有无和优劣。诗贵意境,我国古典诗词作品中的美好意境一向为人们所重视和津津乐道。那么,古代诗人是如何创设美的意境呢?
一、缘境生情
诗人在观看或接触外在景物时,起先并没有自觉的情思意念,往往因触景而顿有所悟,思绪满怀,于是借着对物境的描写把自己的情意表达出来,达到意与境的交融。这是“存在决定意识”的必然,是“缘境”的结果。这所缘之境,所生之情,便在诗人的创作中交融成诗的意境。《文心雕龙?物色篇》说:“物色之动,心亦摇焉。”讲的就是这由境及意的过程。在古典诗歌中这类例子很多,如王昌龄的《闺怨》:
闺中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那闺中的原来无忧无虑,高高兴兴地打扮了一番,登上翠楼去观赏春景。街头杨柳的新绿忽然使她联想到自己和夫婿的离别,这孤单的生活辜负了大好春光,也辜负了自己的韶华,她后悔真不该让夫婿远去求取功名了。这的愁是由陌头柳色触发的,又是与陌头柳色交织在一起的。这是诗中人物的随境生情。诗人自己随境生情,达到意境浑融的例子,如李白《春夜洛城闻笛》:“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孟浩然《秋登万山寄张五》:“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崔颢《黄鹤楼》:“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在这类诗里,诗人的情思意念都是由客观物境触发的,由境及意的脉络比较分明。
情随境生,这情固然是随境而生,但往往是原先就已有了,不过隐蔽着不很自觉而已。耳目一旦触及外境,遂如吹皱的一池春水,唤醒了心中的意绪,这情便付托物中,夺路喷涌,从而达到意境的交融。如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即将离开汴京与恋人分别,他的离情别绪早已深埋心中。词人的感官一旦触及与这种“离情”发生“引爆”关系的“物境”,这“离情”便付托在物境中,一发而不可收。词中,词人触景生情,将他与恋人惜别时的真情实感表达得缠绵悱恻,凄婉动人。词人把传统的情景交融的手法运用到慢词中,把离情别绪的感受,通过具有画面性的境界表现出来,意与境会,构成一种诗意美的境界,给读者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全词以具体鲜明而又能触动离愁的自然风景画面来渲染主题,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之以自然。可以说是达到“意与境浑”的地步了。
二、状物移情
状物移情,即先有情,再寻找适合负载感情的物,达到情与物的融合。诗人带着强烈的主观感情接触外界的物境,把自己的感情注入其中,又借着对物境的描写将它抒发出来,客观物境亦带上了诗人主观的情意。移情于景、移情于人的写法,是我国古典诗歌常用到的表现手法之一。如杜甫《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中“花溅泪”“鸟惊心”就是用的移情手法。花本不会流泪,鸟也不会心惊,所谓的流泪、惊心不过是诗人把自己的主观感受赋予所写之物罢了。
在古诗词的意境创设中,把难以直言表达的抽象情绪,寄寓于具体的外在可感的事物之中,使抽象的思想感情具体化、形象化,是文艺,尤其是诗词区别于其他一切意识形态的重要标志之一。古代诗人就很懂此中三味,他们多采用外在的客观形象来表情达意,即往往把一种思想或一种抽象的情绪“移”到外在客观物上加以表现。如“愁”是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情绪,古人就用多种形象来托“愁”、寄“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南唐后主李煜以水喻愁,将抽象的愁绪,化作了滔滔东流的春水;“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在《声声慢》中,以雨写愁,无尽的愁绪,化作了黄昏点点滴滴的细雨;“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白居易在《长相思》中,以山水喻愁,的相思苦情,化作哀愁的吴山、汴水;“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贺铸在《青玉案》中,以烟草、柳絮、梅雨写愁,几多闲愁,化作一川霭霭的“烟草”、满城飘飞的“柳絮”、无休无止的黄梅时节的雨。这些具体景象,形象地表现出愁的缠绵、愁的繁多、愁的难以排遣。使我们通过“移情状物”的桥梁,从不可感知的此岸走进了可感知的的彼岸,从而具体地感知了“愁”,认识了“愁”。
三、体贴物情
体贴物情,是指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已经被人们公认的某些物境(形象)所寓含的某种情感。由于这些物境具有某些特质,常被人们约定俗成地赋予一种感情,已经带有了一定的客观性。例如凤凰是美的象征,乌鸦、蛇则是狠毒、丑的象征;红豆喻男女爱情或朋友情谊;松柏是傲霜斗雪的典范,诗人常用它作为坚贞、高洁、坚挺、傲岸、坚强、富于生命力的象征;梧桐往往是凄凉悲伤的象征,杨柳更多的是与离愁联在一起;菊花作为傲霜之花,一直受到文人墨客的青睐,它一般是坚贞、坚强、高洁脱俗的象征;莲花由于“莲”与“怜”音同,所以古诗中有不少写莲的诗句,借以表达爱情,也有用莲花赞美纯洁高尚的节操的。只有理解了这些事物的普遍寓意,欣赏诗歌时才能更容易理解诗人的感情,把握诗人的思想。
有的诗人长于体贴物情,将物情与我情融合起来,构成诗的意境。陶渊明和杜甫在这方面的成绩尤其突出。陶渊明的“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读山海经》),“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杜甫的“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发潭州》),“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夜喜雨》),“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后游》)等都达到了物我情融的地步。
四、虚实相生
虚实相生是我国古典美学的重要特征,在我国古代古典文论中有广泛的应用,在古诗词意境创设中有重要作用。从形式上来讲,意境是“虚”与“实”、“有”与“无”的有机结合。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引宋人梅尧臣的话:“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这告诉我们意境应包括两个部分:一方面是“如在目前”的较实的因素,一方面是“见于言外”的较虚部分。从意境的创设上看,正是二者的结合。实境是指逼真描写的景、形、境,又称“真境”、“事境”“物境”等。而虚境则是指出实境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它一方面是原有画面在联想中的延伸和扩大,另一方面是伴随着这种具体的联想而产生的对情、神、意的感悟,即所谓的“不尽之意”。实境侧重客观事物的再现,而虚境具体表现在诗文中多是一种暗示、象征或修辞的运用。杜甫的《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是从听觉角度实写所见之景。“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是从视觉角度写想象之景。虚实相生,使作品有了更加广阔的审美空间。李商隐《登乐游原》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既是眼前所见之景;是实写;也是对人生的一种慨叹,是虚写。诗句的含义十分丰富,令人遐思翩翩。
再如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从创作背景、诗的题目和内容来看,很显然这是一篇“凭空想”的杰作。诗人运用丰富的想象和大胆夸张的手法,组成了一幅亦虚亦实、亦幻亦真的梦游图。奇特瑰丽、缤纷多采的艺术境界中,寄托着作者强烈的主观情感,可谓是虚实相生,创设意境的典范。王昌龄的《出塞》,屈原的《湘夫人》,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石头城》,李贺的《雁门太守行》,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南宋诗人叶绍翁《游园不值》等等,都是由实境开拓出第二层审美想象空间的典范,创设了“实者逼肖,虚者自出”的虚实相生的美妙意境。
总之,对于诗人来说,只有创造了美的意境,诗才能超越时空,为人们喜爱,占据一席艺术之地。同样,鉴赏者也只有明了古人诗词意境的创设方式才能真正欣赏它的美,才能获得精神上的享受!
【诗词微塾】选调及用韵
填词如何选调
凡词题意之与音调,相辅以成,关系极重。故作者因题选调,相体裁衣,最宜节节称合。盖选调得当,则其音节之抑扬高下,处处可以助发其意趣,作者控御随心,而读者珠玑在口。苟其不然,则神离貌合,非拘而莫畅,即冗而外泛;非板而不灵,即轻而见弱。易地尽成佳构,而一误满盘皆输矣。夫词调多至千余体,何调宜用何题,使一一论之,将不胜其繁,且刻舟以求,亦无是处,神明变化,仍在学者,兹之所论,仅其大略而已。
《水调歌头》、《满江红》、《念奴娇》音调高亢,宜为激昂慷慨之词,小令《浪淘沙》尤为激越,登山临水,怀古抚今,用之最适。《采桑子》、《丑奴儿令》、《一剪梅》之叠句弄姿无限,写景写情皆有低徊之致。《临江仙》凄清遒上,适于写情,五言对句,两两作结,殊见挺拔。
《浣溪沙》、《蝶恋花》皆甜熟之调,作者最多,音节亦最谐婉可爱,情景皆宜。《菩萨蛮》宜学温韦之缕金错绣,一叠不足可作若干叠,《洞仙歌》宛转缠绵,可以写情,可以叙事,一叠不足作若干叠,浙派诸人莫不喜填此调。朱竹垞静志居纪事连作三十阕。极淋漓酣畅之乐。惟填此调者用字宜稍凝涩,否则流荡过甚,近乎曲矣。《祝英台近》妙在有顿挫,郭频迦亦用以纪事连作二十四叠。《齐天乐》宜写秋景,或作高矿语。《金缕曲》宜写抑郁之情,此调古今作者最多,变体不一,别名《贺新郎》可赋本意贺人婚娶。《沁园春》中多四字对句,句法板滞,只可用以咏物,别名《寿星明》,客咏本意以祝寿诞。《高阳台》缠绵宕往,亦写情佳调,惟前后两结处三句,往往为韵所拘,其实前两句之韵尽可不拘,特前后两半阕须一律耳。
《千秋岁引》一调,句法有廻鸾舞凤之姿,惟近人樊樊山绿波南浦数阕独有千古,盖流利之调,惟侧艳为能工耳。以上所述不过聊举其例,凡音节和近之调,均可类推而知。总之,词之题意不外写情写景纪事咏物四种,四种中以写情最多。情有喜怒哀乐之异,或短言而足,或长言而不足,或整襟危坐,或放诞自恣,寄诸其调而宣之,无一毫牵强之病,则善矣。凡诸调音节比烂熟于胸中,而后有临时选择之能力,故僻调及极长之调如《莺啼序》等正不宜多作,以其声韵生涩,无论何题,不易讨好故也。
填词如何用韵
词之用韵,似较诗为宽,而其实则严于诗。蓋诗歌仅分平仄,而词则上去之辨不可不明,此犹关于音韵者也。若以词令言之,亦有数忌,为学者所不可不知也。一忌杂凑。无论诗词,协韵以工稳为第一,工稳者谓如履之称足,丝毫移动不得也,而词以境界较狭,音律较严之故,往往好韵预先用尽,入后不得不勉强杂凑塞责,是即所谓以韵害辞,以辞害意也。欲免斯弊,作者宜于下笔之际,先将欲用之韵,多检出若干字,譬如此调共应叶七个韵者,至少须检出八九字,意近易叶者,以备临时选择改换,否则毋宁舍去本韵,另换别韵之为愈也。
一忌重复。
制曲者可于一支曲中重叶一韵,词则不能,即使字同而意义各别,亦在所忌。惟《采桑子》、《一剪梅》之四字叠句,有时可用重韵,以取骀荡之致,如“风一更更,雨一更更”,“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之类,自属例外,又蒋竹山之《声声慢》赋秋声,全阕叶声字韵,号为独木桥体,亦系一时游戏之作,非正格也。
一忌声哑。
一部韵中,须择其字之声能喊得响者压之,庶音节嘹亮,可以高唱入云。例如花之与葩香之与芳,意义虽相同而花字与香字皆喊得响,葩字与芳字即喊不响,作者当知所选择也。一忌生僻。词中忌用古奥生僻之字,而叶韵尤甚,勉强用之,非入于【录注:此字不清】怪,即近于杂凑矣,然险丽自佳。如史梅溪《一斛珠》云“鸳鸯意惬,空分付,有情眉睫,齐家莲子黄金叶,争比秋苔,凤靴几番蹑,墙阴月白花甫叠,匆匆软语频惊怯,宫香锦字将盈篋,雨长新寒,今夜梦魂接”连用惬、睫、蹑、篋、接等韵,字字生新,而字字工稳,此所以为妙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