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

译：王孙圉在楚国进行访问，晋定公摆宴招待他。赵简子作陪，他特意弄响身上的佩玉，问王孙圉说：“楚王的白珩还在吗？”王孙圉回答说：“还在。赵简子又问：“作为一件宝物，它值多少钱？”

【王孙圉[y ]】：楚国的大夫。

【王孙圉聘于晋】：聘，访问，指诸侯间的相互访问。

【飨】：用酒食款待人。

【赵简子鸣玉以相】：赵简之，春秋时期晋国赵氏的领袖。相：赞礼者，这里指在礼仪上辅助定公。

【白珩[ bái héng ] 】：名贵的佩玉。

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

译：王孙圉回答说：“我们从没把它当作宝物。楚国所当成宝的，叫观射父，他善作辞令，和各国诸侯打交道，使我国国君在诸侯中不会留下口实。

【观射[yì]父】：楚国的大夫。

【口实】：话柄。

【训辞】：古代使者往来，相互应对的言辞，即外交辞令。

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

译：还有左史倚相，能够说出先王的训导和典章，陈叙各种事物，朝夕将成败的经验和教训告诉国君，使国君不忘先王的基业；还能上下取悦鬼神，顺从他们的好恶，使鬼神对楚国没有怨恨。

【左史倚相】：周代的史官分为左史和右史，左史记言，右史记事。

【以叙百物】：物，事。

【又能上下说乎鬼神】：说，同“悦”字。古人的观点，史官能与鬼神交往。

【顺道其欲恶】：顺从他们的好恶。道，通“导”。

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龟、珠、角、齿、皮、革、羽、毛，所以备赋，以戒不虞者也。

译：又有一个多草的大湖叫云连徒洲，是金属、木材、箭竹、箭杆所生产的地方啊，龟壳、珍珠、兽角、象牙、兽皮、犀牛皮、羽毛、耗牛尾，用于军备，以防备不虞之需啊。

【薮】：多草的湖泽。

【所以备赋，以戒不虞者也。】：用于军备，以防备未料的祸患。赋，兵赋，军事物资。戒，防备，警惕；虞：预料。

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焉？”

译：也用来供应钱财布匹，以馈赠给各国诸侯们享用。假如诸侯对礼品感到满意，再用好的外交辞令疏导，有对付意外事件的准备，而且有皇天神灵的保佑，我们的国君不致于得罪诸侯，而百姓可以安定了。这才是楚国的珍宝。至于白珩，不过是先王的玩物而已，算什么宝物呢？”

【所以共币帛】：玉、马、皮、圭、壁、帛等物，可以称为币。共，供给。币帛，玉帛，古代用来馈赠或祭祀用的礼物。

【以宾享于诸侯者也】：享，以食物招待人。

【若诸侯之好币具】：好，喜爱，喜好；币具，礼物。

 “圉闻国之宝，六而已；圣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嘉谷，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

译：我听说国家的宝物，有六件罢了：能够通达事理、讨论制定国家大事，能辅佐国家的人，就应该算是宝物；祭祀用的玉器，能够护佑五谷生长，没有水旱的灾害，就把它视为宝物；

【圣能制议百物】：圣，通达事理者；制议，安排妥当，各得其宜。

【玉足以庇荫嘉谷】玉，祭祀用的玉器；庇荫，庇护，保佑。

龟足以宪臧否，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器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

译：占卜用的龟壳，能够显示吉凶，则把它视为宝物；珍珠如果能够抵御火灾，就把它视为宝物；铜、铁金属制成兵器，可以防御战乱，就把它当作宝物；山林湖泊如果能够提供财政用度，就把它当作宝物。至于那鸣响的佩玉，楚国虽然蛮荒偏远的国家，却不会把它当作宝物。

【龟足以宪臧否】：宪，显示；臧否，吉凶。

【哗器】：喧哗。这里指响声。

摘自《古文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