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读《留侯论》宋文    苏轼

1、部分原文及二吴之评。

（原文宋体，二吴之评楷体）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远也。

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其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 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而世不察，以为鬼物，亦已过矣。且其意不在书。当韩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其平居无罪夷灭者不可胜利数。虽有贲、育，无所获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锋不可犯，而其势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当此之时，子房之不死者，其间不能容发，盖亦亦危矣。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何者? 其身可爱，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盖世之才，不为伊尹、太公之谋，而物出于荆轲、聂政之计，以侥幸于不死，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鲜腆而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迎。庄王曰：其主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  句践之困于会稽，而臣妾于吴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报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刚也。夫老人者，以为子房才有余，而忧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何则? 非有平生之素，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

人皆以受书为奇事，此文得意在且其意不书，一句撇开，拿定忍字发议。滔滔如长江大河，而浑浩流转，变化曲折之妙，则纯以神行乎其间。

2、拙感孔见

在论勇上，苏老泉的《心术》篇中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之妙句；其子坡仙《留侯论》篇中有“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之妙句。可称佳话，也可稍窥文脉延传缘由的痕迹。

此文立论颇新，正如二吴所评，只从一“忍”字滔滔说起。并随手一击，驳斥了鬼物仙人传书的无稽之谈。

坡仙此文将张良比为伊尹、吕望之才，并贬张良的博浪一锥之击，可能是文史上的首发之议吧?

3、感事学吟 -读《留侯论》

圯桥躬进履，三五候天明。

尹吕皆能忍，圣贤无傲行。

莫非秦隐士，讹曰赤松精。

乱世大才出，遐昌汉祚盈。

2023-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