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上）

眼前情景，是一条诡异的三岔路，左边通往明朗开阔的天国，右边则向着幽暗阴森的地界，而身后是山川俊秀的顺城。秋霜站在三岔路口处，每个路口都插着指引她方向的木桩箭牌，上头涂抹着显眼的赤红。

妈……醒醒！向阳推着躺在病床上，正在颤着眼皮即将苏醒过来的秋霜。

神奇的景象，随即消失，原来凭空响起对自己的呼唤声，这样的场景，绝对不仅仅来自于神剧与鬼片。

秋霜像似很“心不甘情不愿”地醒来，眼前出现个由模糊转为清晰的脸，是向阳，秋霜唯一的孩子。很快的，秋霜就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映入眼帘是一片忙乱情景，身子的左侧病床前，围拢着堆神色焦虑的人们，白大褂的医师和护士正在给一个看似遭遇车祸的病患，做着一切的应急抢救措施，而身子的右侧，一个笔挺躺在病床的七旬老头，他是闭目的，脸色如死灰，再看坐在一旁泪眼婆娑的老太，已经可以知道老头是已断气。

阿婆，阿公这是功德圆满，您不要再伤心了，要照顾下自己的身体呀。站在老太身边的护士，轻柔地安慰着。

护士端正了视线，正好看向秋霜，她紧接又说下去。寿终正寝的生命，我们该给他们祝福才是，而那些活生生很健康却硬要去死的人，他们除了得到世人的嘲笑与指责，还能得到什么，又有几个人会理解他们呢！护士说完，把视线投到老太身上。秋霜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才发觉左手腕刺着心窝般疼痛，禁不住嘶咧着嘴，呻吟出声。

妈，你就不怕得到嘲笑与指责吗？向阳一直站在秋霜身边，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苏醒后，所做出的点点举动。

秋霜回神，看了看质疑神色的女儿，紧接装作随意却是刻意的在迅速间，瞄了眼自己的左手腕。傻妞！你在胡说些什么，妈这是早上拿着菜刀剁骨头，一不小心才把手给伤到。秋霜说完这话，眼睛视线是别过一旁，左侧的车祸伤患显然已脱险。

既然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你就傻到流着一路的血，晕倒在家附近的红绿灯路口？你总不会又要说，那是想走来这止血的吧？向阳的质疑是紧逼不放的。

我…………

秋霜一时无言以对。片刻之后。你喜欢喝骨头汤，那个猪筒骨是我一大早跑去市场买回的，你难得回来一趟，妈是高兴过了头才那么不小心。秋霜左思右想着借口，她该如何才能转移向阳的注意力。

妈！向阳一声呼唤，调子比前头有所提高。妈！向阳再一声呼唤，声调有所降低。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努力把堵在心头的事放下么！？向阳愁眉不展着。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妈呢！？妈真是不小心伤到的，见到血一下慌了神，也不知怎么搞的，鬼使神差地就出了门，我是怎么晕倒在红绿灯路口的，都记不清了呀！秋霜的表情，是真真的诚恳，内心里却在打着响鼓，她是很害怕在向阳脸上看到那种表情的，一种实际很痛苦却要装作淡定的表情。

向阳看着秋霜的脸，确切地说，是看着秋霜的眼，更确切地说，是看进秋霜眼里那黑色的瞳孔，在它的里边，向阳仿佛看到折射进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影子与急诊室的场景，而是还有一些景象，一些她一直努力克制不去回想的景象。

在向阳通过秋霜的瞳孔所看到的景象里，有一座大厦，向阳知道那是自己曾经就读的母校，从懵懂无知的学前班，到步入青春期的中学，大厦还是五年前未修建电梯时的样子，因为向阳看到了各个班级的学生，正井然有序地走着那条楼梯，通往每层班级的楼道门，在频繁被人打开又关上，跟着，向阳便看到九楼通往十楼的楼道转弯处，被午后太阳折射下的斜长影子。

不！别想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秋霜看着向阳的神游离，很是慌张，赶紧出声制止住向阳的苦思冥想。

是哪样的？难道是那天……你们在房里的阳台上？向阳的脸骤然变色。阳台上？你……看到了？这下轮到秋霜不淡定了。嗯！你们说的和做的，我都看到，但你们说的许多话，我都听不太明白，什么彻底死了？什么就是身体活着别的也死了？妈，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心情就特别不好？向阳紧张地抓住秋霜的肩膀，很是用力。

小姑娘你好好说话，病人可是得休息好的。一旁不远的护士喝声制止着向阳的行为。寿终正寝的老头，已经被车子推出急诊室大门。向阳松开了手，秋霜很是利索下了病床。

妈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家吧，有什么话就回到家里好好说，行不？秋霜伸出右手扯了扯向阳的衣袖，语气有着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