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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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放牛快乐时光 |
分类: 散文 |
每逢节假日回老家,我就会看见家里的牛棚。牛棚建在家中院子的西南角,与厕所连在一起。掐指一算,牛棚空了应该有十几年了,牛早就不在了。牛棚没有拆除,母亲在牛棚里养了几只鸡。下了蛋后,那几只鸡咯咯咯地叫好长时间。由于厕所与牛棚连在一起,我上厕所时,必然看到牛棚。牛棚里只剩下那个盛草料的石槽,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诉说着往日的糟杂。我看到牛棚,看到石槽,就禁不住想起我们家养得那头牛,禁不住想起我的青少年时代。
二十多年前,家里喂养了一头母牛,棕红色,走路特别快。农忙时节,耕地、耘地、拉车等农活都离不了它。一日三餐,人要吃饭,牛也要吃草。牛的力气大,干活多,吃得也多。给牛准备草料,是一件很不轻快的农活儿。我从学校放假回家,经常干这活儿。早些时候,是用铡刀铡草,就是用铡刀把玉米秸杆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喂给牛吃。这铡刀铡草看似是一个力气活,实际是一个技术活,特别需要两个人配合默契。首先,用铡刀的人力气要大,手里用劲要灵活。看到秸杆准备好了,再下刀。其次,填送秸杆的人要手中有数。秸杆填送的过长,铡下来的草料就长,牛不吃。秸杆填送过短,铡刀铡下来时,很容易伤着手。父亲怕我伤着手,就让我按铡刀,他填送秸杆。我每次按下铡刀之前,一定要看看父亲准备好了没有。虽然看起来铡刀一起一落,速度很快,实则都是看准了以后才下的刀。下刀间隔时间虽短,但下刀时注意力高度集中,两眼紧盯着铡刀和秸杆,不能走神儿。我以前没干过这种活儿,不知道怎么干。父亲手把手地教我,干过几次之后,就熟练了。我与父亲配合得很好,草料准备的很充足。每次铡完草,我都会出一身臭汗。后来,市场上出现了秸秆粉碎机,专门粉碎秸杆,速度很快,粉碎得很细,更适合制作草料。我们就使用秸杆粉碎机来取代铡刀,既省时又省力,只需要按时间付费就可以了。
除了用铡刀铡草料来喂牛外,还有一件喂牛的活儿,就是去村外的草地放牛。我记得,每年暑假一开始,我就牵着大牛,赶着小牛,唤着家里的大黄狗,到村西边的草地去。我们平原地区的草地,不像大草原那样一望无际全是草。平原地区,凡是能开垦的地方,都种上了庄稼,成了庄稼地。草地基本上是没有的。我说的草地,是村里麦收用的几块场地,面积不大。麦收结束后,这几片场地就不用了,几场雨过后,场地上就长出了青草,成为了临时草场。再者,就是庄稼地的地头和河岸上,也长着很多青草。临时草场上的草长得小,牛刚刚能啃得着。地头和河岸的草生长的时间长,长得比较大,牛一口下去,能吃到不少草。我为了让牛吃到更多的草,就把牛带到地头和河岸去。但是,我发现,牛并不喜欢地头和河岸上那些长势旺盛的草,反而喜欢临时草场上那些长得不大的草。我把牛放开以后,不多会儿,牛就自己来到临时草场上吃草了。我觉得,应该是不同的草的品种的缘故,牛喜欢这些品种,不喜欢那些品种。我不去管它,任它去吃。
大牛去哪儿,小牛就跟着去哪儿,大黄狗也跟着去哪儿。小牛吃草的时候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在玩儿。只见它一会儿嗅嗅这儿,一会儿啃啃那儿,一会儿撒欢地跑起来,一会儿掉头跑回来。大黄狗跟着小牛跑,总是跑到小牛的前面,把小牛拦住。当小牛跟在大牛身边吃草时,大黄狗就自己去玩了。我看到它一会儿扑蚂蚱,一会儿追青蛙,一会儿跑到我身边来,兴致很高。我找个阴凉地方,坐下来,一边看着大牛和小牛,一边看蓝天白云。
我知道,暑假快结束时,父亲就会把小牛卖掉,给我们兄弟姐妹交学费。每年都是这样。这头母牛每年生一头小牛,养到半年多时,卖上六七百元,刚好够我们的学费。这个办法一直用到我们毕业。算起来,这头牛为我们家立了大功。
放牛是很轻松的事,但也有烦心的时候。大牛有时不听话,趁我不注意,就跑到旁边的庄稼地吃上几口。我看到了,马上赶过去,把它赶回来。我仅仅吆喝几声是不管用的。大牛根本不理睬我。它欺负我是个未成年人,不听我那一套。我到庄稼地去赶它时,它还非常不高兴地摆摆头。有时,我牵着缰绳拉它走,它却不耐烦地挺着脖子不听招呼。我用劲拉也拉不动它,把我气得够呛。这种时候,我一点儿也不能急,越急越不行。牛脾气上来了,几个人也拉不回来。这话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我立即抓一把青草,递到它嘴边,把它引诱着带回来。
放牛时,我经常遇上其他放牛的孩子。我们一起玩,一起聊天,一起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牛与牛之间基本上相安无事,各吃各的。但是,有一次,牛出事了。我家的大牛与另一家的大牛打架了,互相用犄角顶对方。我只顾聊天了,没有看到这些。不知道是怎么顶的,我家大牛的犄角被顶掉了一个,还流着血。我吓坏了,拉着大牛到村里的卫生室,请乡医用纱布把大牛的犄角给包扎起来。回家以后,告诉父亲。父亲非常生气,把我训了一顿。因为牛用犄角顶对方时,很容易顶到对方的脑门。我们家的大牛怀孕了,如果顶到脑门,就会造成流产。如果流产了,就生不了小牛了,我们明年的学费就没指望了。幸好,大牛无碍,没有流产。
后来,我工作了,弟妹们相继毕业了。家里的农活改为机械化了,牛的作用不大了。再后来,大牛渐渐老了。家里狠了狠心,把大牛卖了。养了十来年,有感情了,舍不得卖。可是,不卖怎么办?等着它寿终正寝?庄稼人没有这么做的。只好狠心把它卖掉。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把它卖掉后好几天,家里人还是心疼得睡不着觉。在此之前,我家的大黄狗死去了。
我每次回家,看到牛棚空荡荡地待在那儿,就会想起那头牛和它生的小牛,就会想起大黄狗,就会想起那一段段快乐的青少年时光。那一刻,我的心里总是酸酸的。
2018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