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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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红楼梦》中,曹雪芹借林黛玉之手写了一首《桃花行》:“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黄花瘦……”。这首诗凄苦缠绵,令人感动得禁不住要落下泪来。桃花,因其美丽芬芳,成为自古以来文人雅士笔下的永久话题。咏桃花的诗作还有很多,但是,写桃的诗歌文章却不多。相比美丽娇艳的桃花,我更喜欢桃这种天赐的美味。当然,不是不喜欢桃花,而是因为大家都去赞美桃花,却把桃这种仙果忽略了。
又一年六月来临,各式各样的水果陆陆续续摆满了市场。那些个大色美的桃子,着实诱人。每逢周末,我到附近的露天菜市场买菜时,就左挑右选,买上几斤桃回家,敞开肚皮吃,尽情地享受这大自然的美味。桃花可以供观赏,桃子则可以解馋。
虽然现在农业发达,冬天也可见到夏天才能成熟的水果在超市出售,但是,味道不行,远不如应季的水果好吃,当然价格也更贵。我不喜欢吃这种反季的水果,而是喜欢应季的水果,除了味道好之外,价格也确实便宜。哪一种水果到某种季节成熟了,就猛吃一通,把这美味好好地体验彻底了。
现在桃子成熟了,我就每周都买,市场上的桃子品种,普遍尝一遍。至于叫什么名字,是久保还是朵子蜜,我说不上来。大约分两种类型,一种是汁多的,一种是非常脆的。山东的肥城桃,就属于个大汁多的。我有一位朋友,老家是肥城的。前几年,他老家来人,送给他一些肥城桃,我有幸品尝了一番,味道确实不一般,一咬一包蜜水,那汁儿,不是吃,而是喝了。吃的时候,一定要接一个垃圾袋,要不然,那汁儿流得到处都是,把地板就弄脏了。另一种桃,个头也挺大,绿色中泛着红,吃起来嘎嘣脆。我特喜欢那种脆的感觉,一咬嘎嘣一声,又脆又甜。这种桃没有汁儿,吃起来尽管放心。我两种桃子都买一些,吃了这种吃那种,心里这个美呀。
吃完桃子,洗洗手,擦擦嘴,坐下来,在感叹桃子物美价廉的同时,常常想起以前的往事。
我小时候,想吃个桃子却很难。一是当时农业不发达,桃的产量很少;二是家里生活困难,没有钱买桃。
记得当时还是生产队的时候,村里有一处桃园,属大队所有。有一年,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大队里分桃。就是把桃园里结的桃,分给各生产队,各生产队再把桃分给各位社员。我家里分了大大小小六个桃,我和弟弟妹妹们高兴地抬着柳条编成的小筐,欢呼雀跃地把桃子领回了家。我们家一共七口人,奶奶与父母,加上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一共只有六个桃,怎么分?我们四个孩子都馋得直流口水,盼着能分一个。但是,我们都知道,大的给奶奶,当时有一张宣传年画上也是这么写的。我们挑了一个大的,给了奶奶。奶奶说,她以前吃过桃,这次她就不吃了,给我们吃。父亲说,他不喜欢吃,我们一人一个就行了。母亲也说,她不吃了,让我们一人一个。就这样,让来让去。我很不懂事,总是盼着快点分给自己一个,好解解馋。大人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父母两人吃了一个,我们和奶奶一人一个。我把分给自己的桃子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闻了又闻,拿起来轻轻啃了一口,那味道,真甜!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去。每咬一口,蜜汁儿混着口水慢慢流过舌头、流过喉咙、流过食道,之后才到达胃里。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桃那样甜?当吃完那个桃,我把桃核放在嘴里,啃来啃去,然后用舌头一遍一遍地转动桃核,转到一点没味了,实在没东西了,才依依不舍地扔掉。
这是我唯一记得的一次分桃。此后,就实行联产承包了。桃园分给了个人,经营了几年以后,桃树被砍掉了,桃园变成了棉花地。之前,是否分过桃,怎么分的,我一点也没有印象。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桃园被分给个人以后桃树最砍掉之前,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刚上小学。桃园与学校相邻。我课间休息时,看到有人用麦子换桃吃。桃不大,大约有核桃般大小。但是,非常诱人。我凑上去看人家拿着桃,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回到家,我偷偷溜到储藏粮食的屋里,往自己衣服口袋里装麦子。第二天,我悄悄带着藏好的麦子上学去。到了学校里,先跑到桃园换桃吃。那时,也不知道桃多少钱一斤,麦子多少钱一斤。我把口袋里的麦子全倒出来给人家,人家抓一把核桃般大小的小桃给我。我接过来,用树叶子擦擦桃毛,就咔嚓咔嚓地一通大嚼,三下五除二,就把小桃都吃光了。有了初次成功的经验之后,过了几天,我又想吃桃了,就故伎重演。当我再次到屋里装麦子时,母亲跟了进来。就这样,我偷麦子换桃的事被父母发现了。父母问清了原由,把我训斥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懂得了,桃纵然再好吃,也不能偷拿家里的麦子。那时候,刚刚承包到户,麦子价格挺贵,家里才有了不多的存粮,父母舍不得用麦子去换桃。过了几年,麦子连续丰收,家里存粮多了,不用我们跟父母要,他们就会用麦子换些水果给我们吃,当然也包括桃。
时光荏苒。一晃这么多过去了,每当敞开腮帮子吃桃时,总是想起这些童年的往事,想起那时的生活。
桃,承载着多少过往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