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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死(耳食录之十三)

(2018-03-29 12: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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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分类: 耳食录


沈烨才华横溢,抱负远大,怎奈从名牌大学毕业六年了,两次创业惨败,寄生于一家小公司。老板刻薄狭隘,加班如家常便饭,月薪仅四五千块钱。

唯一可以告慰自己的,是他有一个贴心的女朋友。女友叫丁禾,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本人供职于国家机关,条件优越,虽非光彩照人,也算是秀外慧中。尤其令他念兹在兹的,是尽管自己落魄困厄,她始终一往情深。

噩运到此还没完,在他三十岁还差两天的时候,被查出患了白血病。进医院如入血口,他父母是农民,自己又没个积蓄,要不是丁禾倾囊相助,他几乎只能病死街头。而且,得了这种病,即便花去了二十多万,有丁禾全方位照顾,希望之光仍然摇摇欲灭。

再三延宕,丁禾的父母终于到医院看了沈烨一次。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会面。之前因为对他不满意,她父母一直回避见面。首次相见,沈烨便是被化疗折腾得形销骨立的样子,丁禾的父母再也坐不住了,回到家就跟她下死命令。

“你必须跟他分手。”

“不可能。”

“你到底图他什么?”

“他人好,聪明。”

“那都不能当饭吃。”

“庸俗。”

“不是我们庸俗,是你井底之蛙,没见过优秀的。”

“我井底之蛙我愿意。”

“可我们不能由着你任性。”

“你们不光庸俗,还狠心。”

“我们也很同情那孩子,但世界上可怜人多得是,我们发慈悲解决不了问题。”

自然是不欢而散。丁禾的父母不再与她商讨,径直行动起来。他们为她在杭州谋了一个工作,到大学当辅导员。各方面都打点妥当以后,才跟她讲。他们认为,从空间上把丁禾和沈烨分开,他们的感情就会淡下来,最后无疾而终。她妈放狠话,说如果她不答应去杭州,就从楼上跳下去,死给她看。他们还说,如果她答应,他们可以帮沈烨把之前欠下的医药费都付了,再给他十万元。

到这份儿上,丁禾瞒不下去了,到沈烨跟前哭诉。沈烨陪着堕泪,不过很快劝起她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他们。不如你先去杭州,等我病好了,也去杭州,然后再想办法。”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我没事。现在感觉好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院了。”

听沈烨这样说,丁禾虽然高兴,可也没敢就信他的。第二天,主治医生主动跟她说,沈烨的病情在好转,过些天可以回家去养着,需要化疗的时候再住院。她不能不有些当真了,加上她妈每天要死要活,家里鸡犬不宁,心里便有些活动。等到沈烨终于出了院,她为他租了一处房子,接来他的父母,然后,准备赴杭。

临行,她背了《诗经-小雅-菁菁者莪》中的几句:“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随后说:“我保证绝不变心,你也要信守承诺,一有可能就去杭州,咱俩生死不离。你要是做不到,就算是为我好,我也认为是背叛。”

相拥而别,转眼月余。其间有机会两人就视频,嘘寒问暖,情话喁喁。端午前夕,丁禾已经亟不可待,不愿等到暑假,就想利用端午回去看沈烨。不料就在这时,她突然就联系不上他了。一天、两天、三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巨大的不祥之兆笼罩了她。失联的第三天晚上,她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去找他。在网上订了机票,正在收拾行装,有人敲门。

是沈烨!

他容光焕发地站在她面前。说,化疗最后一个疗程结束了,他康复了,他们再不分离了。他要在杭州尽快找个工作,努力打拼,报答她的付出,为她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她怪他玩笑开过头,把她吓得半死,他说确实考虑欠周,但实在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当晚,锦滑衾香,东风春工,灯红夜阑,两人极尽缠绵。

仿佛老天开了眼,沈烨就被网易录用了,网游开发部门,年薪20+,表现好,第二年年薪便可涨到30万。至此,平时白天上班,周末和晚上两人尽情地享受二人世界。沈烨特别忙,工作压力大,但他从无怨言,反倒越干越起劲,而且更加珍惜空闲时间,全都用来陪丁禾,绞尽脑汁让她开心。

前途一片光明。江南的美景美食、文明开化、传承底蕴,不禁让他们庆幸因祸得福,并开始计划买房扎根。暑假丁禾托辞工作忙,没回去。她父母不知道沈烨的近况,思忖她总算放下沈烨了,暗自欢喜。直到第二年,快过春节了,他们才开始谈及回家事宜。沈烨似乎乐不思蜀,仍无归意。丁禾说,来日方长,厮守的机会多得很。现在好了,他也该回去看看父母,让老人高兴高兴。沈烨被说服,两人议定,先各回各家,丁禾把实情逐步透露给她父母,待他们接受了现实、适应了现实,沈烨再去她家,正式确定未婚夫的身份。

除夕回到家里,丁禾正好赶上团年饭。如今通讯手段发达多样,相隔千里如在咫尺,平时情况随时都在掌握中,可聊的话题并不多,简单几句路上如何如何之后,马上开饭。见她心情舒畅,父母也兴致高涨,开了一瓶红葡萄酒,每人倒了半杯。做妈的到底心细一些,吃了一会儿,她冷不丁地话锋一转,问道,近来联系怎么越来越少了。确是这样,开始丁禾和父母两三天就视频一次,沈烨去杭州后,渐渐变成四五天、七八天、甚至十天半月一次。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丁禾说。

“也是,开始不放心,走上正轨了,就没必要频繁通话了。”她爸说,“也好,有事多联系,无事少联系,别成一个负担。”

“我是无所谓的。”她妈说,“只是随口一问,怕万一有什么事。”

“要说,也是有点变化。”丁禾顺水推舟。“最近在接触一个男生……”

父母立马都放下碗筷,问题连珠炮似的抛过来:他做什么的,什么学历,收入怎么样,多大年龄,买房了没有,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丁禾照着沈烨目前的条件,略加美化,一一作答。

身体健康,事业蒸蒸日上,有了这两条,虽然数次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她父母还是表示可以接受。

“人无完人。”她爸说,“只要有能力、肯上进、勤奋努力就好。”

这结果达到了丁禾的预期。“你们也不问他形象好不好啊。”她说,要加一把火。“他可绝对是个大帅锅啊。”

没生病的沈烨,是蛮帅的。丁禾妈似乎对这一点很感兴趣,问丁禾有没有他的照片,她说没有。手机里也没有?没有,接触时间还不长嘛。她不能立即揭开谜底。先让他们消化消化,再一步步摊牌。这把火加得好,她妈开始畅想退休后移居杭州,她爸认真地询问起杭州的房价。丁禾跟沈烨约好的是,初七返回杭州,初五之前把事情搞定,好让他有时间上她家。

吃完饭,丁禾回到自己房间,用微信跟沈烨联系,联系不上,大概是乡下信号太差。她父母看了一会儿春晚,熬不住,睡觉去了。丁禾靠在床上继续玩手机,想等到十二点,向沈烨道一句新年好再睡。又困又乏,时间过得特别慢。她爸起来上了一次卫生间,叫她早点休息,她就熄了顶灯,只留一个床头灯。

忽然,灯闪了几下,灯丝还发出噼啪声,好像电流不稳。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把灯都关了,沈烨出现在面前。他面色苍白、神情萧索。

“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禾禾,咱俩不能在一起了。”

“怎么啦?你说什么呀?”

“我来跟你告别。我没法陪你走完这人生。”

“怎么会?我正要告诉你好消息呢……”

“迟了。其实,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你干吗胡说八道呀。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听我慢慢说。苍天昏聩,人间无道,所以,你我这段情缘,弥足珍贵。尤其是红尘滚滚中,你对我这个屌丝不离不弃,心怀高洁,勇气无匹。可惜你去杭州不久,我就病故。但你的那份情义,我实在难以割舍,于是我的魂魄追随你而去。西子湖畔,得偿所愿,那美好的时光,让我竟尔忘死。直到这次回家,一进家门,父母骇然,惊惧躲避。再看,我的遗像,就挂在墙上,父母还为我点了几支香、一支烛,添了一碗饭、一碗菜。这时,我方才醒悟。你我相爱相知,却遭逢不偶,遇合难期。阴阳有别,咱们今晚别过。你的好,点点滴滴,都铭刻在我心里。愿来世咱们能再相聚,永结同心。”

说毕,沈烨一揖到地,扑地而灭。丁禾急挽,落了一个空,手机掉到地上。捡起手机,屏幕上正是沈烨。还是读大学时拍的,他意气风发,长发飘飘,一手叉腰,直视前方,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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