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戏，孩子们的世外桃源

内容摘要：《社戏》是鲁迅小说集《呐喊》中少有的温情篇目，本文记叙了“我”三次看戏的经历，这三场戏都枯燥无味，但儿时看的社戏乐趣无穷，乐趣不在戏本身，在于看社戏前后的过程。作者通过《社戏》给孩子们塑造了一个世外桃源，孩子们的天性在这里得到解放。鲁迅在本文中对孩子教育的理解对当代教育仍有很大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社戏  孩子  教育  解放  世外桃源

在小说集《呐喊》里，鲁迅先生一直保持着“横眉冷对”的冷峻模样，只有《社戏》是个例外，先生以“孺子牛”的姿态，温情地给孩子们塑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为现实中的孩子“呐喊”。

初中语文教材里的《社戏》是“连头砍去”的节选部分，删掉前两次看京戏的部分虽然破坏了文章的完整性，但好在留住了文中孩子们理想世界。被删减的部分不仅写出了“我”两次看京戏无聊乏味的心绪，甚至像是经历过两场劫难，以至于觉得自己“在这里不适于生存了”。但是社戏与前两次京戏一样，也是枯燥无味的，而“我”却意趣盎然永生难忘，鲁迅先生在本文中给了孩子们什么，能让无趣的社戏回味无穷？

一、舒适的生活环境

《社戏》里的故事发生在平桥村，“离海边不远，极偏僻的，临河的小村庄。”在“偏僻”前加上一个程度副词“极”暗示了平桥村于现实中不存在，但与《桃花源记》如出一辙，在幻想中展现了现实环境中无法企及的美好。平桥村在鲁迅先生的塑造下，环境优美，恬静安适，充满诗意。“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的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连同无趣的社戏的戏台都是“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一般，与《故乡》中颓败与压抑的环境相比，呈现出鲁迅先生文章中少有的柔软与温情。这种园林之间、未经现代文明浸染与玷污的淳朴人性，吟诵出一首首优美和和谐又不无忧伤的人性之歌，是鲁迅那一代作家一种比较普遍的情感体验。当然鲁迅先生是清醒的，并没有浪漫到视这种宗法的农村为理想的社会模式，但依然对笔下的平板村保持着诗意的怀想，这种怀想便是于现实对立的憧憬。

二、不受“圣贤书”的束缚

在平桥村这块乐土中，一村的老老少少“百分之九十九不识字”，而“我”也可以不用念“秩秩斯干幽幽南山”了。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写到，“没有读过‘圣贤书’的人，还能将这天性在名教的斧钺底下，时时流露，时时萌蘖；这便是中国人虽然凋落萎缩，却未灭绝的原因。”这里的“天性”便是以孩子为本位顺应规律自然成长，而不是给孩子戴上“圣贤书”的紧箍咒，一味地向旧思想旧道德屈服，未老先衰，无法成为一个独立的人。鲁迅不止是一次将矛头指向所谓的“孔孟之道”，《孔乙己》中孔乙己的名字就很有讽刺意味，满口之乎者也的孔家秀才最后竟然被同受圣贤之道的丁举人打残致死，血淋淋地揭示了封建圣贤之道是真正的吃人之道。所以丢掉“圣贤书”，救救孩子，还给孩子纯真的生存环境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三、可以自由尽兴的玩乐

玩是孩子的天性。作为孩子们的理想乐园，平桥村当然是理想的游戏场所。游戏的项目不多，但可以尽兴。钓虾是其中之一，乐趣在于“虾是水世界里的呆子”，好钓，而且同伴会将钓的虾都给“我”。其次是放牛，但“黄牛水牛都欺生，敢于欺侮我”，被同伴们嘲笑也是一种乐趣吧。这些游戏是纯粹的，没有受到大人的干预，在找船去看社戏的情节中甚至是受到大人的支持的。在一些大人的世界里，他们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和理想将孩子变成他们想象中的模样，但至于适不适合孩子，那并不重要，他们会理所应当的认为小孩子是不懂事的，需要严加管教。这种教育会让孩子难以形成独立的本领与精神，难有广博的兴趣，难有高尚的娱乐。玩并不只是玩物丧志，如双喜，是文中一群孩子中的小首领，会在大人的迟疑中站出来，会的黑夜中熟练撑船前行，也能像大人们一样照顾一船的小孩。这种没有大人参与的游戏会让孩子们有很强的自我存在感，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来历练自己，让自己找到更加适合自己的方式促成自己的成长。

四、有一群无私的伙伴

玩好怎能没有一群好伙伴呢？“在小村里，一家的客，几乎也就是公共的。”“我”也便成了大家公共的亲戚。一同钓虾，虾归“我”；没船去看戏，十多个少年想办法陪我同去；桂生帮我买豆浆；社戏不好看，大家打着呵欠陪着我，直到“我”叫离开才离开。此外，作者详写了“偷豆”一事，河岸上一边是六一公公家种的豆子，一边是阿发家的，大家问阿发偷谁家的，阿发在黑夜中将两家的豆子摸了一回，觉得自己家的豆子大，就决定偷自家的。这里的阿发，偷自家的豆，并不是怕得罪六一公公，而是毫无私心的从豆子的品质出发，从伙伴们的利益出发。而是大家怕阿发挨骂，便到六一公公家地里各偷了一大捧。可见以双喜为首的这群伙伴，他们的友谊是最为纯洁的。《藤野先生》中，鲁迅与同去日本的清国留学生形同陌路，甚至是厌恶，愤而弃医从文。之后作为民主战士的他，又树敌不少，鲁迅像一个在黑暗中孤军奋战的勇士，像双喜们这样带着温情而又纯洁的伙伴也是内心渴望的梦想。

五、有一群理解和支持孩子们的大人

平桥村的大人乃至老人与孩子们互敬互爱，关系是平等的。文中“我”看戏不成，外祖母察觉后，觉得大人们“太怠慢，是待客的礼数从来所没有的”。这里将“我”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看作上宾，在现实中也是少见的。看完社戏后，大家偷了六一公公家的豆子，用了八公公船上的盐和柴，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而且六一公公还又给我“我”送来了豆子。鲁迅先生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写到，“中国的老年，中了旧习惯、旧思想的毒太深了，决定悟不过来。”“中国的社会，虽说‘道德好’，实际却太缺乏相爱相助的心思。便是‘孝’‘烈’这类道德，也都是旁人毫不负责，一味收拾幼者弱者的方法。”在理想中的平桥村终于打破了这种旧道德、旧思想，这里的孩子能够得到大人的尊重、信任，从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一系列的规矩中解脱出来，获得独立，得到解放。

社戏是无聊的社戏，豆子是普通的罗汉豆。但“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平桥村贫穷落后的平桥村，但在当时的中国也找不到那样一块孩子的乐园。“中国的男女，大抵未老先衰，甚至不到二十岁，早已老态可掬，待到真实衰老，便更须别人扶持。”（《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故乡》中的闰土，儿时的玩伴，到中年再相见时，卑躬屈膝地叫“我”一声“老爷”，鲁迅先生怎能忍视悲剧重演？我仿佛看见一个勇士，在封建礼教的黑暗中，高举一盏明灯，为孩子们呐喊——解放孩子，还给孩子们自由。

合上《鲁迅文集》，作为一名当代教育工作者，时过境迁，我依然能感受到鲁迅先生那高举明灯的温暖，鞭策着我尽可能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如今的时代早已不是深受封建思想控制的社会，改革开放的背景下，西方先进的教育思想涌入与我国传统思想紧密结合，我们的教育已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我知道，我们还在路上，依然需要面对教育中遗留的沉疴弊病，我们依然没有完全解放孩子。

我在写此文之前，在自己的学生中作了一个调查，让学生指出自己身处的教育环境给自己带来的困扰。学生们主要反映的问题如下：作业太多，一门学科几本作业，相同的题目重复做；家长和老师以学习成绩衡量学生的价值，名次落后就会受到批评，压力太大；家长没收手机、电脑、课外书籍，关掉电视等娱乐设备，将孩子关在家里或送进辅导班学习；玩的时候不能尽兴，害怕受到老师、家长批评，提心吊胆……学生们激动地倾诉着，或是带着调侃的态度抱怨着，班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热闹。我认真地聆听着，看着这群被“唯有读书高”、“读书是唯一出路”磨平棱角的孩子，终于在罅隙中得到一丝喘息，我似乎感觉他们也在“未老先衰”，在生机消沉中晨钟暮鼓。

我反思过我们的教育目的，应当是站在孩子的角度去帮助他们完成自己梦想，实现他们的人生价值，而不是我们拿着一根带着标准的尺子，让孩子们都变成我们想象的样子。作为教育工作者的我们，还要扛起鲁迅的大旗，为孩子呐喊，为孩子们的自由呐喊。我们也正在路上。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文集》，光明日报出版社2015年版，15页、868页。

2.孙瑞雪：《爱和自由》，中国妇女出版社2009年版，66页。

3.薛宝琴：《以爱和尊重去关注学生成长》，《教育文汇》，2018年3月上半月。                    4.崔丽娟、邹玉梅：《写给中学生的心理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