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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汉将归玉门

(2022-06-02 13:46:24)
标签:

杂谈

分类: 随笔

十三汉将归玉门

汉王朝与匈奴对峙百余年。在汉武帝时期,经过一系列的军事打击,汉朝终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成功将匈奴逐出漠南,并从匈奴人手中夺得了西域三十六国的控制权。到了西汉末年,王莽篡政,中原大乱,漠北匈奴又复猖獗,侵扰西域。在东汉王朝内部稳定后,便著手开始了与漠北匈奴的又一轮西域争夺战。后来经过不懈努力,东汉恢复了汉朝在西域设置的西域都护府,但仍未能完全控制西域诸国,西域各国在汉朝与匈奴间摇摆不定。西域的汉匈战争,陷入了你来我往的胶着状态。


东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汉明帝派遣刘张、窦固、耿秉三将,以耿秉堂兄耿恭为行军司马,率汉兵万余赴西域,攻打依附于漠北匈奴的车师国,最终成功攻陷车师,并将车师分为前车师与后车师二国,前车师使车师王子为王,后车师仍使车师王为王,前车师王称车师前王,后车师王称车师后王。大军驻西域年余,窦固等人奉诏班师。诏命以陈睦为西域都护,率兵数百屯它乾城(今新疆玉奇喀特城)。又以耿恭为戍己校尉,屯车师后王金蒲城(今新疆奇台西北),关宠亦为戍己校尉,屯车师前王柳中城(今新疆艾丁湖东北),二校尉各率兵数百,以防匈奴。


耿恭,字伯宗,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人。耿恭是东汉开国名将耿弇之侄,为人慷慨,素有智略。自受命驻守金蒲城以来,耿恭与众将士同甘苦,善抚士卒,甚得军心,有古时名将之风。车师国为西域咽喉,兵家必争,且自汉军班师后,西域都护及前后车师,三处所留汉军兵马合计不过千余。这对于漠北匈奴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而耿恭,也将由此名垂千古。


东汉明帝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三月,漠北匈奴单于命其麾下左鹿蠡王率骑兵两万,围攻后车师,后车师王抵挡不住,派遣使者向耿恭求援。耿恭闻讯,也想大起兵马,但苦于自身兵少,无奈派手下将领率汉军三百前往后车师支援,这已经是他能派出的所有援兵了。援军队伍在途中与漠北匈奴大军遭遇,最终全军覆没。其后,漠北匈奴破后车师,杀车师后王,紧接着马不停蹄,直奔耿恭所在的金蒲城而来。


金蒲城中兵少势危,耿恭便亲自登上城楼,与漠北匈奴交战。耿恭还让汉军士兵把毒药涂在箭上,然后让人传话给城下的漠北匈奴,说这是大汉神箭,如果被射中,就会发生怪事。漠北匈奴军统帅左鹿蠡王闻言,大笑不信,依旧日夜攻城不止。耿恭遂命人以毒箭射城下,漠北匈奴士兵凡中箭者,皆伤口爆裂,血如泉涌,大叫而死。 左鹿蠡王见状大惊,不知所为。当时恰逢狂风肆虐,暴雨如注,于是耿恭率兵冒雨突出城外,大败匈奴。经此一役,左鹿蠡王疑汉军有神灵相助,解围而去。


在这场围城战两个月后,耿恭率军离开了金蒲城,来到疏勒城(今新疆天山北麓)据城而守。与地势平旷、缺少水源的金蒲城相比,疏勒城城形势险峻,且城旁傍溪,水源丰富,更加利于防守。耿恭知道,漠北匈奴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再来的。耿恭不幸料中,仅仅两个月后,漠北匈奴的大军,便再次出现在疏勒城下。这一次,耿恭不等漠北匈奴站稳脚跟,便招募城中丁壮千余人为先锋,直冲敌阵,漠北匈奴的骑兵当时就被汉军冲得溃散了。其后,漠北匈奴在城下堵住溪水,希望以此来断绝城中水源。耿恭率领汉军在城内挖井,挖至五十丈,仍然不见一滴水,官兵们甚至挤取马粪汁解渴。耿恭焚香祭天,而后又和将士们一起负土挖井,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这一次,人们终于看见水了。耿恭站在城上,命军卒将水泼向城下,漠北匈奴军见此,相顾失色,退兵而去。


一个月之后,漠北匈奴又复指使西域诸国中依附于自己的焉耆和龟兹两国,共同出兵攻打东汉西域都护府所在地它乾城,而漠北匈奴主力,则围困了耿恭同僚关宠所在的柳中城。二人派出使者向朝廷求援,时值汉明帝大丧,朝廷无暇外顾,未发援兵。最终,汉西域都护陈睦,戍己校尉关宠尽皆战死,所部汉军全军覆没。其后,漠北匈奴又兵指前车师,车师前王见汉廷无援军,遂降匈奴,至此,前后车师尽归匈奴。未几,漠北匈奴与车师合兵,复围耿恭于疏勒城。


耿恭一面命手下军吏范羌,设法杀出重围向朝廷求援,一面激励城中将士,舍命与漠北匈奴周旋。车师后王夫人的祖先是汉人,故而她经常暗中向汉军通报军情,又暗中接济汉军粮草。数月之后,汉军粮食耗尽,便用水煮铠甲弓弩,吃上面的兽筋皮革。耿恭素得将士之心,故虽形势危急至此,而军心不变 。又数日后,城中死者日多,全城包括耿恭在内,只剩下几十个人还活着。漠北匈奴单于知耿恭身陷绝境,遣使劝降,说耿恭如果愿意投降的话,单于愿以女妻之,封以王爵。耿恭诱匈奴使者登城,一剑斩之,在城头以火烧烤匈奴使者的尸体,与汉军士兵分食。而后,耿恭又向城下大喝道:请为我禀报单于,耿恭虽然不想投降,但感谢单于赐给我的食物。单于大怒,增兵猛攻疏勒城,然仍不能克。


此时,汉廷大丧已毕,继位的汉章帝早就接到了来自西域的求援军报,此刻, 也开始与群臣讨论救援西域之事。廷臣大多认为,西域遥远,且路途多艰,不如弃之不顾。独司徒鲍昱力排众议,以为汉家儿郎孤军在外,为国守土,今若不救,恐寒将士之心。最后,汉章帝采纳了鲍昱的意见,发兵救援。汉章帝当即下旨,命征西将军耿秉守酒泉,酒泉太守秦彭、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西域鄯善国兵马共七千余人,往援西域诸将。当时,耿恭派往朝廷的求援使者范羌,也在这支军队中。


汉章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正月,秦彭等人率军攻车师,拔车师交河城。是役,汉军大破漠北匈奴与车师联军,俘虏三千余人,斩首三千八百余级,漠北匈奴望风而逃,前后车师复归汉朝。


这时,秦彭等人已经知道陈睦与关宠战死,他们认为,被围困多时的耿恭,一定也和陈睦、关宠二人一样,早就壮烈殉国了。所以,众将打算班师回朝。范羌知军中有班师之议,跪在营门之外伏地大哭 ,数日不食,恳求列位将军,发兵前去营救此时尚在困守疏勒孤城的耿恭。众人拗范羌不过,只得分给范羌两千余兵马,让他前去疏勒城一探究竟。范羌慨然领命,拜谢而去。


范羌率军从山北小路去接应耿恭。当时天刚刚下过大雪,道路泥泞难行,援军翻山越岭,筋疲力尽,硬撑着走到了疏勒城下。此时,耿恭仍在坚守。耿恭在夜间听到兵马之声,还以为是漠北匈奴援兵到了,命众人严阵以待。范羌见此情景,朝城上喊道:我是范羌,朝廷派军队来接你们回家了。城中人听闻,皆山呼万岁,于是打开了城门,众人拥抱哭泣,庆祝重获新生。此时耿恭部下,连他自己都算在内,仅剩二十六人。


次日,汉军将士踏上了返乡之路, 漠北匈奴发兵追击,汉兵且战且走。耿恭所部被困已久,饥寒交迫,一路上经过战斗减员,以及环境恶劣等因素影响,人又没了一半。到达玉门关外时,原本二十六人的队伍,只剩下以耿恭为首的十三人。这十三人虽然衣衫褴褛,面目全非,但所有人都知,他们,是大汉的英雄。看到他们归来,玉门关的汉军将士无不欢腾呼喊。负责迎接他们的朝廷使者,是中郎将郑重,他流着泪,亲手为他们每一个人沐浴更衣。这一刻,耿恭等人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真的回家了。


后来,耿恭等人回到京师洛阳,汉章帝下旨褒奖,耿恭被封为骑都尉,其余人等皆有封赏。在耿恭回来以前,他的亲戚朋友们都以为他死了,他的母亲甚至为他办了丧事,家中也开始为他守丧。汉章帝知道以后,派使者赐给耿母牛酒,以表示慰问。这故事,便是东汉历史上著名的十三汉将归玉门。后世史家普遍认为,东汉不如西汉强盛伟大,这样说固然是对的,西汉有张骞、苏武,身处绝域而不改其志。但东汉有一耿恭,奋身孤城而不屈其节,东汉凭此,亦足以与西汉并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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