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珍惜惚恍迷离的每时每刻》

何以我从小敏感风寒疑虑世事哀漫天风沙瑟瑟

何以曾在浑噩体制中混事时常因不公怒不可遏

中年后的一个凌晨我挣脱通宵的失眠突然出走

冒着酷寒乘飞机八千里外放逐自我于南溟海坡

六十四年前父母遭遇不公莫名被流放荒寒大漠

老父已埋骨天山老母病危转往帝都寻救治良策

那年我出生刚满六个月即随父母辞别帝都远去

而今六十四岁我来出生地守护于老母病榻之侧

六十四年前的风暴雪沙中垂危的我若弃之荒漠

六十四年后我的荒魂能否来守护奄奄老母一刻

那时的帝都绝决驱逐了你们你们更紧紧抱着我

数十天风雪迷途中慈母须臾未释寒战不止的我

用即将干涸的乳汁一滴一滴浸润着那微命孱魄

抱我穿过千里戈壁莽原风晨雪夜我已偃息默默

到达遥迢荒城的那个傍晚我何以突然放声大哭
那是告慰忐忑渺茫的父母天不绝人我依然活着

……　……

当你片刻清醒的时候我追问你当年颠沛的往事

你说当时抱我一路唤一路听气息将尽却总难舍

留住了六个月的我便豪赐予我六十多年的人生

那时你对那个眼看活不长的小命祈尤苟延一刻

如今我搂着九十岁的你却无法让你再延年存续

只能万般珍惜你惚恍迷离艰难喘吸的每时每刻

你是颠沛大漠寒怀救子赋我重生的圣母

我怎能不炫耀身魂再生而笑傲天下众魔

……　……

２０１９、１、８草　２０２１、１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