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缩编——第十六章(1)无远虑优柔寡断良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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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是块天生办不成大事的料。最大的毛病是遇事拿不定主意,处事优柔寡断,办事瞻前顾后。用我妈妈的话讲,叫做“前怕狼,后怕虎,又怕猴子咬屁股”。
1986年五六月间,我从武大新闻系毕业前夕,一些急需专业人才的媒体瞄住了干修班学员,想从中挖人。当时的班主任胡老师私下问我:“愿不愿去广东工作?”胡老师说,广东地处沿海,改革开放走在前,经济比湖南活,发展比湖南快,你到那里应该会大有作为。
那时候,正值“孔雀东南飞”的高峰期,不少人千方百计调往广东。湘潭市广电系统就先后走了十多名业务骨干,有的甚至辞职或留职停薪去沿海打拼。
眼下,现成的机会就在面前,我也有点儿动心了。可是,闭目沉思,我又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了。总觉得自己到武大读书,湘潭市广电局出了1600块钱学费。毕业以后不回去,怎么对得起湘潭市广电局呢。于是,我婉言回绝了广东同行的盛邀。
后来,有人笑我看着金窝不去跳,硬要跳进土窝里。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我乃至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党和国家乃至单位的一切都是神圣的。人家曾经施惠于你,你就该涌泉相报。何况,湘潭市广电局在经济不宽裕的情况下为我支付了1600块钱学费。于是,我回到了湘潭,回到了湘潭人民广播电台,回到了编辑的座位上。
1988年11月2日中午,我刚编完当天的《湘潭新闻》回到家里。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肖兆平,老肖在吗?”
“在,在!”我靠近走廊栏杆往下一看,是一位不认识的老者。见他没有上楼的意思,我“咚咚咚”地下了楼。
“你就是肖兆平?还这么年轻!”不曾相识的客人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自我介绍说:“我是山西的秦洪彦呀。”
“啊,秦老。您好您好!”
原来,这位未曾谋面的老先生是山西日报新闻研究所副主任、《新闻研究》杂志总编辑秦洪彦老先生。
1984年以来,我的好几篇重头论文都是秦老亲自审定签发的。我在武大读书的时候,这位解放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新闻”把我当成了武大新闻系的老师,经常要我“赐稿”,并推荐学生的论文。我曾在信中告诉他“自己还是学生”,但他误以为我谦虚。
我毕业回湘潭后,他误以为我是“告老还乡”。马上写信动员我“发挥余热”,到他们研究所从事专门的新闻理论研究。如今,这位解放前就担任新华社晋南支社记者,新闻工龄比我年龄还长的老前辈专程来到湘潭,可算是“亲顾茅庐”了。
“盘算错了,盘算错了。”秦老摇着头,笑得前伏后仰。“原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老字号,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
我笑着回答:“都快四十了,还什么年轻啰。”
“要不这样吧,我们发个商调函来,正儿巴经地把你调过去?”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我从内心感激秦老的错爱。但调往山西,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事。一时间,我不好贸然答应。
当天下午,我请了两天假,陪秦老先生登上去韶山的班车,参观了毛主席故居、故居陈列馆、毛氏宗祠和“西方的那个山洞”。在故居对面的“毛家饭店”吃饭时,女老板汤瑞仁又一次向我和秦老谈起第一次卖稀饭不好意思收钱的往事。
在韶山住了两个晚上,秦老不止一次地问我愿不愿去太原。遇事拿不定主意的我又陷入了思前想后:去吧,会不会有愧于工作了十多年的湘潭市广电局?此外,新到一地,人生地不熟,会有诸多不便,还不如留守老窝。虽然,在湘潭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但整天忙忙碌碌,也还充实。于是,我在送秦老登上北去的火车时,谢绝了老先生的盛邀。
从火车站回家的路上,我又一次陷入了思前想后:我们这一代人,之所以遇事优柔寡断,办事顾后瞻前,最终难成大事,与在坎坷经历中养成的严肃、认真、倔强性格不无关系。长期以来,我们这代人习惯于工作上兢兢业业讲奉献,待遇上“礼让三先”不争抢。即便吃了亏,还拿“吃亏是福”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讲良心、讲信誉,不甘落人后,也不敢为人先,更不思占鳌头,是我们成不了大事的根本原因。
随着改革深入,省广电厅为加强对全省广电宣传的对口管理,要求各地、州、市广电局将原设的宣传科改为总编室。湘潭地、市合并后,广电局没保留宣传科,只能新建局总编室。
局务会议把筹建局总编室的具体工作交给了我,并指派我临时负责局总编室的日常事务。于是,我每天上午在电台编稿子,下午处理局总编室的杂事:分别给局属电台、电视台和各县、区广电局、以及企业广电台站打电话。询问宣传方面的情况、收集相关数据,然后向省厅总编室和市委宣传部报告。
这种不产生丝毫经济价值和社会效益、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上传下达,居然很受各级领导的重视和亲睐。不到半年时间,全省十四个地、州、市广电局都改设或新设了总编室,并且配齐了人员。有的地、市局还配备了主任、副主任和科员。
湘潭广电局也新设了总编室,但很长时间里光有庙堂没和尚。直到1989年4月,我在局总编室做了两年多“临时工”,才正式任命我为局总编室副主任。那时候,一个根本不入流的小小副科长的任命书,还要盖上堂堂大市长的印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