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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浦村临大街有三间屋,里边用石灰刷的煞白,老书记让自己一个院里的侄子沙青去干医生去了,那时候名叫“赤脚医生,”是个新生事物。沙青脸上有些浅白麻子,听说后高兴的坑里发了红。到了县城学了半个多月,背回来了红色的药箱子、铝盒子、针炙用的家把什,还有一些药片子,他把这些东西撂进打好的桐木橱子里,还拿回来了几本西医学刊物,还有一本《黄帝内经》,还有一本《伤寒论》,也全部摆在了西窗台上。
临西大街上的西门上挂上了“万浦村大队卫生室的牌子,”沙青穿上了白大褂子,怎么又戴上了白口罩子,一幅金丝眼镜架在了鼻梁上,看不到他的脸了,更看不到有多少麻子了。 卫生室里热闹起来了,新生事物新景象,来看病的,还有来看热闹的,更有来看头疼脑热的,还有针炙的。不久村里就来放了电影《春苗》,沙青紧跟形势不掉队,他骑着锃亮的自行车挺快,嘴里唱着:“赤脚医生向阳花,贫下中农人人夸啊,一根银针治百病呀,一颗红心呀,一颗红心暖天下,暖天下!”人们都喜欢听他唱这个歌,他很投入又很动情,唱得别人也激动起来了。人们开始喊他叫“沙医生”了,他答应的脆生生的,后来答应不干脆了,人们眼皮子挺活泛,又开始喊他“沙医师”了,他的脸上就阳光了。村上有个头疼脑热的,咳嗽感冒的,只要进了沙医师的门,打一针,吞吃个阿司匹林就好了。
村里也感谢这位医生,原来有病寻神法,找野医,吃野药,也给弄死过人,齐哭乱叫的,自打有了赤脚医生,人们心里踏实多了。他沒有操不到的心,村里有个野铃铛为闺女就怀上犊了,急得寻死觅活的,沙青见缝插针,麻利的弄上她上泰安流产去了,当天就能回来了,却在外边待了三天,说是火车胎打炮了,人们愚昧的信了,可也挡不住人家也有嚼舌根的了,起那野铃铛有事沒事的也紧上卫生室里跑去,风言风语刮出来了。 有年轻媳妇头疼,他往下奶子上摸,人家腿疼,他往小肚子上摸,弄得人家急不是,不急也不是。沙青说,莫动,别动,误诊了了得么?人家不敢动了。后来他放肆了,动了老书记相好的一个寡妇了。 正好省城来了一帮子下乡知青,老书记说,沙青呀,正好大队里缺个现金保管兼会计,有权有势,别人谁也不让干,咱爷们,就是您干吧!沙青不知激动还是不舍待,他恨不能鼓出眼泡子来,只好服从了。接任的是巧敏,她长得跟牡丹花样美,学问知识高,父母都是大夫出身,皮肤雪白,明睁大眼,巧敏又在墙上挂上了“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苍劲大字,老书记去的多了,有时进了里间里去很长时才出来了,喘气不匀实,也有了紧张气氛了。老书记也净闹家务了,他老婆去卫生室门口百米外敲打着骂了几回,她挨了书记的打,脸看了,鼻子歪了。沙青说,巧敏山前怀有人了,是老书记的种子,隔不长,巧敏请假了,两个月才回来,沙麻子说,你们看,巧敏走路撇拉腿了不?流了,麻子诡秘一笑。 老书记说,沙麻子你早晚吃你胡咧咧的大亏,嘴上沒有把门的!沙麻子成了坏分子,挨了批斗,成了“坏分子”了,他跑到了北大荒。
十年后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天仙般的东北媳妇儿,他自己开了个门头房,书法家写了三个大字“健寿园。”开张那天,巧敏来了,她代表市卫生局致了贺词,偷塞给了沙麻子一个红包。沙成了当地县城的名大夫了,他大发了。 老书记死了,送葬沒几个人。
2020.5.6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