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而古老的海德堡就像童话里的风景

讲座主持人是一位德国女学生，她说的中文很漂亮

一个多月前，海德堡大学汉学系Barbara Mittler女士给我发来邀请，让我在那里举办一个讲座。我刚到德国不久，汉学系就诚挚地邀请过我了，可是整个夏天都有工作安排，就没能成行。其实，我很向往海德堡（Heidelberg），我在画报上看到过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内卡河把它分成两部分，南岸是古城和山上的古堡，北岸是一道起伏的山岭，从那里可以俯视海德堡迷人的风景，那景色美得如同仙境一般。在这座山上还有一条著名的小径，被称作哲学家之路。因为很多年前艾兴多夫、荷尔德林等人都在这里散步，思考，或是提出问题。荷尔德林的著名诗篇《海德堡颂》就是在这里写下的。后来，他们思考着离去了，今天，一块块纪念碑还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依然在思考……
    我在很多张图片中都看到过庄严的圣灵教堂，它坐落在海德堡古城的中心，教堂是1398年建成的哥特式建筑，教堂内有欧洲著名的帕拉提纳图书馆。圣灵教堂背后有克努塞尔咖啡馆，那可是德国最古老的咖啡馆。海德堡有很多著名的风景，很多著名的人物都在这里生活过，比如化学家本森、浪漫主义代表作家阿尔尼姆、布林塔诺等等。还有歌德，这里的一个广场上竖着歌德和玛丽安娜相爱的纪念碑……
    而海德堡大学更令我神往。几年前，我的一位朋友曾在这所大学工作过，他回国后送给我一本散文集，他的很多笔墨都是描写海德堡大学的。这所大学于1386年建立，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整个欧洲的分子生物学中心实验室，马克斯-普朗克天文研究所，还有核物理，医学科学等研究所也在这里。所以说，海德堡具有古老时代的气息，也充满新时代的科学生机。
    那天，我乘火车在斯图加特倒车，又经过两个小时的行驶，我看到了薄暮中的海德堡。晚上，我来到海德堡大学的第九教室的时候，很多同学已经在等候了。来了那么多德国同学和中国留学生，这让我很感动。同学们来自不同的专业。我要讲的是自己的文学创作，即对文学本质的认识，对长篇小说创作难度的思考与跨越实践。
    讲座的主持人是一位德国女孩儿，她是那么美丽文雅，而且会说非常准确的中文。但是，讲座并不全是中文，我要用德语讲三页自己的读书经历。A4的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母，这对于我这个自学者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经历了在国际艺术家之家的讲座之后，我依然每天坚持朗读德语，不习惯的发音又纠正了一些，大舌音的发音也不那么生硬了（我像很多中国人一样，发不出小舌音，因为这与小时候的习惯有关系）。尽管只能发大舌音，我也感到很欣慰了。从最早的自学到现在的应用，我得到了锻炼，也收获了思想——学习外语就要勤学苦练，除非在这个语境的国家生活，然后习惯了这种语言，但这仅仅是一种生活习惯，而真正的学习是要下苦功夫的。
    那天晚上，我的专业部分是由小夏现场翻译。文学创作的现场翻译很难，中文和德文的表达相差很远。这也是中国文学作品很难译介到国外的重要原因。小夏的德语非常好，她是在德国长大的孩子。我觉得和小夏在一起工作非常快乐，就像二重唱的感觉。其实，这种演讲和翻译的流畅是经过前期准备的。几天前，我用Email把中文部分发给了小夏，那时我并不认识她。我在打印的稿子上的一些段落做了记号——在那里停顿，让翻译有喘息的时间。我和小夏见面时，我发现，我们都拿着A4纸的稿子，而且小夏做的记号和我的几乎一样！

谈了文学创作，我又回答了同学们的各种问题，比原定时间延长了一个多小时。讲座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我觉得有一颗泪珠在心里滚落下来，依然是别人看不见的泪珠。这种时刻，我总会想到很久以前，我想起11岁的时候，每天趴在床上写日记，那时候我腿上有好几处溃疡，我只能趴着写字。我那时还不会长篇大论地写，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华丽的词藻，我只是写鼓励自己的话。我经常写的就是——无论有多少困难，你都不要害怕，你要相信光明，相信未来，你要好好活着……

那时候，我怎能想到有一天会来到海德堡大学呢？生活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故事！

那个晚上，在讲座的时候，我有一点诚惶诚恐，因为汉学系的主任瓦格纳先生也来了。鲁道尔夫·瓦格纳（Rudolf G. Wagner）是一位著名的汉学家，他曾获得欧洲最高的人文科学奖莱布尼茨奖。瓦格纳教授是一位学风严谨的人，他本人就有长期艰苦学习的经历。他不仅在德国学习，还在美国哈佛大学和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学习，那里都是名声卓著的汉学重镇。瓦格纳回到德国，在柏林自由大学工作了九年，九年时间只写了七篇文章。这在今天的中国看来也许不可思议。我们有些教授一年可能会发表几十篇文章呢。而正是这七篇文章，显示了瓦格纳教授深厚的学术功底。瓦格纳教授研究过佛学、魏晋玄学，还研究严复，后来又关注当代中国文学。
    演讲结束时，按汉学系的安排，举行了我向瓦格纳主任赠书的仪式。我将我的长篇小说《轮椅上的梦》、《绝顶》、《天长地久》，还有《轮椅上的梦》的日文版和韩文版，以及散文集《生命的追问》、《美丽的英语》等书，送给了瓦格纳先生，他说这些书很宝贵。他拿着我的长篇小说《天长地久》说，我要好好读一读，我要把你写的那个天文台台长施密特挖出来。我笑了，在讲座时，我曾到讲文学想象力的问题，当我在几年前写到德国的天文台和一些德国人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一天会到德国来。讲座中，我问老师和同学们——谁能告诉我这个答案呢？
    最后，同学们送给我一个有趣的礼物，是一盒童话剧《海蒂》的DVD。这是一个我熟悉的故事，多年前，中国曾经播放过这部瑞士电视剧(瑞士人也讲德语，是高地德语)。同学们说，因为我名字的德语发音（Heidi）和这个海蒂的读音一样，而且，在这部剧中，也有一位坐轮椅的女孩儿。这个礼物让我很惊喜。还有的同学告诉我，我和海德堡有一种说不清的关系，他们说我的名字的缩写是HD，而海德堡的缩写也是HD。无论怎样，我都会永远记住海德堡大学，能在这里举办讲座是我的荣幸。因为，我向往大学，向往知识。

前几天，海德堡大学学生会的同学们来信邀请我再一次去那里，我在想，假如青年时代我能在那里学习该多好啊！在这里，我要感谢亲爱的同学们，德国同学和中国同学，感谢你们给予我的热情，感谢你们给予我的友谊。我也衷心祝福你们生活快乐，学业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