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能成事，也能败事，酒文化的学问大着哩。老孔独爱酒，能在酒场猜拳行令活动气氛，暖场儿。八九十年代乡镇村乃至省市县兴喝酒，无酒不成席，无酒不办事，在任何大小什么样的酒场上，人家老孔可不秕巴，更不怯乎准，你说来么的，兵来将当，水来土囤，谁怕谁，你说实咱就实，你说虚俺就操尔八蛋，准能撑起来了。一次镇里分管经济的政府头脑儿，给人家谈项目，对方小子是个酒桶，又他娘的滑蛋一个，喝了酒装擦嘴吐在手绢上，喝了装喝水吐在水杯里，操包傻逼，把镇长喝成个醉虾，一头仰在报纸扎的山墙里，扎了个窟窿使劲拔才拔出来，嗷嗷大哭，够凄惨的。没办法，为了进项目，只得委曲求全。还得谈，那家伙长得给武松似的，盛酒的家什挺大。这时当官的找到孔宪才，求他当回酒场局级官。任务就是陪好那个高家老板的酒，是政治任务。酒场设在镇里最好的饭店里，周武郑王，共十人，寒暄一阵，对方王老板，坐主宾，副手坐副主宾，老孔当了回孔镇长，做了主陪，副主陪是办公室主任李彬，老孔不卑不亢，说：“贵宾光临山乡寒舍，屈驾了，上次来未能陪好诸位，失礼丢丑了，望海涵，今天孔某不才来陪贵宾，很不胜任，海涵，今略备薄酒一杯，略表寸心，望笑纳”。一番文白夹杂，滴水不漏，对方晕了，只说“哪里哪里，谢谢盛情厚意，只凭君才一席话，就知孔兄才高。”孔说：“我是装么，别信!”老孔说咱是文喝还是武喝，是细喝，还是粗喝，对方不示弱，奉陪了。孔心里话有音上套了，一上来，老孔竖起那个大个子温文尔雅地说我先敬大家两杯酒，好事成双，不成敬意，主家方主任很精神，盯着对方喝尽了。按着老孔又来了3个划拳行令，什么兄弟俩好啦，八仙寿啦，六六顺啦，快升官啦，四季发财啦，一应俱全。对方爱这口，孔就给他这一口，反正老孔心脑并用，灵活应对，酒喝得少，对方不服又来日本大拳、清指，孔还是赢，又来成语连龙，背唐诗宋词，讲黄段子，老孔更是如鱼得水，光赢拳不赢酒，对方光赢酒，旁边人笑得前仰后合，喝到这当儿，对方说，老孔义气，本事大，经济工作准上去了，这个买卖做成了，在杯盘交错中，订成协议合同，药厂落户刁山坡，买卖不成花不到啊！小姐笑的撒裤里了，尿从裤裆里挤出来。

老孔说我仅代表镇委镇政府向各位单兵教练各陪两杯酒，庆贺胜利望赏脸，共八杯酒，一饮而尽，直喝的对方白瞪眼，用人抬到车上去的，直哼哟。药厂落户镇里，经济效益很高，镇领导说孔立功了，孔说俺是唱戏的胡子——假的，后来镇里开恩让孔上党校学习，曲线救国，当了个括号里的副局级，孔说也行。

    那个企业老板后来知道孔装了回镇长级，但也服了，说孔有那个派头，比镇长还牛逼哩，人家学问大。老孔有股魅力，一开始他蹭酒、陪酒，支应场面，礼送往来，人之常情谁少了。

 什么文联啦、政协啦、旅游局啦、老干局啦、文化局啦、环保局、卫生、电业局啦，还有什么农业局啦不一而足，这公司那商店，张家李家结婚庆典啦都找他。

 老孔说干文化这行得有好几手才行，你腰不能软，软蛋办不成事，先小人后君子，不行拉屌倒。绿洲学校丁校长找老孔拍电视剧，孔说有钱吗，给多少报酬时，没钱异不成！对方不悦意，散了，又找到剧作家梁绪增和尹燕忠，什么都没说，都老实，捣鼓了三个月，剧本写成了，没钱办不成，结果白下力，到小酒店喝了个烈性酒散蛋了，我对梁兄说：“咱还不胜孔兄直言说哩，咱白下力了。”梁点头。

到那里帮忙，谁都不白找老孔，人家老孔张开嘴了，咱是文人的嫩脸皮不敢说是弱项。乡镇里每年春节、平阴叫年下，放假后初八上班，到正月十五都轮流上各家串门，先上大官那里，后轮到各部门小头那里，文化站清水衙门，串门花亲钱，有钱部门如财政、民政、土管、派出所、农技、林业、水利等部门都挺着小肚子很气派，红光满面，串门不花亲钱，带着会计买上礼物全报销了。他们说轮着上孔兄那里串门去了，老孔直说：“您多拿点么，别叫您嫂子白忙乎！”对方串门者心照不宣，都不亏待孔兄，都喝得哼着小曲回家去。老孔也编节目吹他们，吹得天昏地暗愿拿钱赞助节目。

 老孔说：“干咱这行没多大权，撂不下架子不行，没本事不行，脸皮不厚也不行，不走正道更不行！”

 刁山坡有两朵鲜花美女，盖帽啦，回头率极高，跟比孔兄大的官有一腿，都愿和美女拉呱儿，人家一般人可不啰啰哩，有时好给孔兄呲牙伴齿咧瓜嘴，握握手什么的，孔是名人啦，人家问孔想吗？孔说：“怎么不想，但不敢！”坦率。

  二哥得罪了。祭悼兄安息！

     2016.6.25日7—8时

   于玫苑40号楼书斋急就

收入《文学艺术》《新浪好博文》《四川人文杂志选稿》《作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