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儿从山区到合肥,也是我们这个三口之家分离的开始。”砸碎了旧世界”，还不知何时才能建立稳妥的新世界。这种近似于折腾的调离，只能放眼看远。但必定得从过得了苦日子开始。

                              （  1985年春节我结婚时，妈妈和我们在芜四个姊妹兄弟的合影照。）

由妈妈做主，妻儿暂住在小姐姐家，可说是扰乱了他们一家的正常生活。妈妈就此来肥，在小姐姐家助其料理增添的诸多家务，以减轻小姐姐负担。那时她老人家已是年过70的老人了，与小姐姐一起，不容分说担负起了照料适儿的重任。适儿白天到幼儿园，晚上和他妈妈一起很心安。他从小就有心数，家庭生活的变故似乎变得更加乖巧。在姑妈家，一本书能翻看很长时间，一张纸一支笔画画能有长时间的没有声音。没有娇惯孩子的习气，身体也挺健康，这可能是我们的造化，否则不可能支撑我们那几年工作生活的巨大变故。唯一使他不安的就是离开自己的父母，缺少安全感。至今还保留了一封当年我在祁门给妻子的信，现在读起来还是有哽咽之感。摘录其中一段：

“适儿的头脑里留下了爸爸是在他睡觉时走的印象，也以为你也要这样离开他，所以很伤心。确实，适儿这般年纪最害怕离开父母，小小的心灵里能很快感受到父或母不在的滋味。……我们暂时分离，给孩子有这种印象，实在是想象以外，倒添了一种负疚感。请常常告诉儿子，爸爸很想念他。爸爸是在祁门工作，最喜欢他，是要他的。一有机会便会来合肥看他的。”

                                             （适儿寄养在巢湖外婆家与外公外婆的合影）

那时，小姐姐家的女儿—王熹已上小学。由于学校在市区，离家很远，一家人为此非常疲惫。尽管适儿好带省事，妈妈从中极力帮助做些家务，但也造成许多麻烦，我们很过意不去。为了不影响小姐姐家正常的生活秩序，尤其是熹儿的学习环境，1989年春节，我们在合肥相聚。妻与我说想把适儿送到巢湖外公外婆家照看一段时间。听后我真有点不知所措，爸爸已不在儿子的身边，再离开妈妈，我还真转不过弯来。可在当时这也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那天送适儿去巢湖的一幕可谓是撕心裂肺。待我离开时，适儿声嘶力竭地哭叫：“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外婆一家人抱着他坐在四楼的阳台上目送着我，我回头看着伤心欲绝的适儿，忽然间就不想走了。站在那儿泪眼蒙蒙地看着挥舞着双手不停哭喊的适儿。外婆挥挥手说“走吧，走吧！”我这个大老爷们竟是一路抽泣着走到回祁门的车站。适儿在外婆家，尽管不缺少爱，可孩子离开父母的不安和心伤，我算是有了充分的领悟。那以后，妻子每周六（那时每星期只休息一天）下班后便会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小的年纪也是每天地算计着时间，盼望着周六的到来，那是他最高兴的事。以至于到现在我都在想，适儿的这段经历对他幼小心灵的伤害究竟有多大、有多少？是否留有什么阴影？真不得而知。以至于适儿有了孩子后，我都从心底里反对小诗越离开北京、离开父母到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家。真不想看到孩子缺乏安全感所造成的情感伤害。

                                                   （这是适儿1989年8月7 日在肥写给我的信）

就此，我们一家三口开始了三地的生活。妻子到茶叶公司报到，因是单位被动接受的，少不了听些难以入耳的话语，受到挤兑想必也正常。我们也根本想不到、也不会做些诸如感情投资的工作。结果妻被分到公司的二级单位，位于合肥城的北郊。好在这里的氛围比在公司里强很多，看不到脸色，听不到酸溜溜的话。但是妻子住在南郊小姐姐家，每天上下班穿城而过。那时交通不似现在发达，必须一大早天刚亮就得出发，晚上到家则已很晚了。可谓“跟着太阳起，伴着月亮归”，相当辛苦。好在她很乐观,也能吃苦，对生活的要求从来也不高。即使在非常困苦的环境下，也没有特别的不适，总有视未来会变好的期待。人生中，生活的脚印有时就是如此凌乱，也会频频感受世间的冷暖。

                    作于2017、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