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不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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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办公室在北边,一年四季少有阳光。到了冬天阴沉沉冷飕飕,相当难受。尤其与研究室主任对面相坐,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尴尬使得办公室终日听不到人声。对门是阅览室,朝南,一天也没几个人来看杂志。阅览室报刊杂志柜后有一贮藏室,四周柜子塞满了无人过问的老旧杂志和报刊。冬天这里从早到晚都洒满暖暖的阳光,特别令我神往。也是自主主张,这年(1986年)的12月初,便搬一张办公桌在那儿将之作为了冬季办公室。每天晒着太阳、喝着茶、抽着烟,心无旁骛地看着杂志或书。人在研究所,所做之事轻松,毫无压力,便会懒劲十足。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做,整个人便会被无聊吞没。其时身在其中不知其味,以为天下皆如此。殊不知几年后改行做了竞争性强烈的活计,才感觉到换了人间,不自主就会念叨起过去的舒坦岁月。
暖阳下也就如此一天天过去。有个习惯,从不翻弄不是我自己的物品,包括公物。有天在暖阳下看书,晒得头发晕想睡觉,尽情地伸了懒腰,便站起来打量着室内的陈设。发觉身后有几节矮柜,灰蒙蒙的,顺手拉开门,便有几本杂志掉了出来。捡起一看,竟是二战期间的日本茶业杂志,名为《茶业界》。忙出来问阅览室管理员小陈,说是研究所搬到这里就堆放在这柜子里的,多少年从无人翻看,也未纳入图书杂志档案管理。我所在的研究所1915年建立,当时已有70余年历史了,一直都有订阅日本茶叶杂志供科研人员参考的传统。上世纪80年代初中期,研究所没有人懂日语,但日语原版杂志一直都订(这传统也算是奇葩了)。所里订阅的日文原版杂志不似英文杂志,起始我只是唯一读者,确是很享受。1986年下半年科研单位开始评定职称,学习外语的风气一下提升了起来,日文杂志也与英文杂志一样,显得短缺起来。其时我笔译日文正起劲,处于练手阶段。再则,也在积极收集有关台茶方面的资料。台湾当时为日据时期,许多茶况想必在日文杂志里都有所表现。眼望柜子里的数十本(也可能有百本)发黄的杂志,不由暗暗给自己下了个任务--这个冬季读完它!
自此后,我便沉浸其间数月。在冬天的暖阳下,越读越有兴趣。不仅台茶情况,而且日本侵占东三省时的茶叶情况,都有详尽介绍,可谓开阔眼界。当然,我是边读边记。因此留下了不少记录。确实,那个冬天一点都不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