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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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暑期的毕业季。不瞒说,经历过几年农村下放的生活磨练,已失去了学生应有的一些浪漫情怀。没有多少依依惜别之情,也没有多少对四年读书的不舍之恋。离校时大多是淡淡地告别,似是人生的一个站点,到了就该下车,再奔赴新的地。渴望工作、渴望经济自立、甚至渴望工作获取薪酬尽早养活妻儿老小,可说是不同人共同的心愿。这可能是其时毕业季的一个不同于任何时期的风景,不靓丽,却很实在。
我们这个班31位同学中,只有三、四位应届高中生,其他基本是知青出身,或是生在农村且经过几年社会生活的回乡知青,还有三位老三届的高中生。年纪最长者为1946年生,最小者1961年出生,整整相差15岁。这是文革后恢复高考入学的一个奇特现象。甚至有二位老三届同学的孩子其时都已上小学一年级了。这些在农村摸爬滚打了几年或数年的社会人,只为求前程,那种单纯的学生意味早已远去了。直待到若干年后,社会职能减弱,甚至到告别职场之时,才蓦然醒悟,这世上还有一种情叫做同窗情,难能可贵。再续上也还不迟,只是垂垂老矣。

那年的8月16日,是毕业生的离校日。我告别了学校,回到了生活过的二十余年的城市。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已不存在了,那里建立了一座大桥,这是城市发展的需要。家已搬到城中的闹市区—中二街。
妈妈在我离家后,就一人居住。原来那么大的一个家庭,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母子相见,自有一番欣喜。得知被分到那么偏僻的山区,虽有不舍,但老人家早已习惯了子女被国家需要。那时,妈妈已养成了一种生活习惯,即半年在自己的小家一人度过。这基本是在夏季,因为她所住的一楼少有阳光,在夏季特别的凉快。再则,她特别怕吹电扇,夏天到哪家都会不习惯;另半年在各儿女家生活,到哪家则会帮助其料理一堆家务,让后辈尽量地多享受些母爱的恩泽。以至于我的兄长姐姐们,也包括我,都养成了非常依赖妈妈的心理。只要她在,总觉得家庭的天空晴朗,我们是依偎在她怀中的长不大的小孩,尽可享受着绵长的温暖。
我入学的那四年间,三姐家的言重、四姐家的家欣、兄长家的姚远、小姐家的王熹都已相继出生,一时间人丁兴旺,好不热闹。可难为了妈妈,每个孩子的出世,她都要亲临现场,服侍着大人的月子,传授着带孩子的经验。在这个问题上,她当仁不让,仿佛这是她的世界她做主,对谁都没有对自己有信心、有把握。她穿梭在合肥、淮南、芜湖各子女生活地之间,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哪家有困难,有什么困难,她都非常清楚。在家庭事务上,借用“洞悉世事胸襟扩,阅尽人情眼界宽”形容毫不为过。若干年后,她和我黯然谈起,说这么多年好像是糊里糊涂地度过的。其间,有她对岁月如白驹过隙的感叹。我忙说,这几年你帮助带大了这么多的第三代,功高望重啊!她顿感醒悟,笑容上了满脸。被子女如此承认也是老人家的一种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