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记忆深刻的人和事(二)
(2016-01-08 17:46:05)分类: 日记 |
一位被人叫作”点点大”的年轻男子,我曾在乡下接触的比较多,算作是农友。此人国字脸,生就的男子汉形象,一顶军帽戴在头上很有当时审美观念的气度,是为农村女孩喜欢的那类人。他为人老实,也很正直,对我与他交往挺乐意。但此人说话表达不太清楚,常是与他说话,要听几遍才会明白。他所在的生产队就在大队所在地。在他未成家时,因我常在大队参加各项活动,就很自然跑到他家蹭饭吃。
“点点大”的女朋友是我所在生产队的一位邢姓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我挺敬重的大叔,曾在一篇博文中说及我和农民进城挑粪,将粪桶放在城乡交接处的河边码头上,就是由他一一放在船上运回的。那腾挪摆放的功夫曾令我大为称道,被视作了不得。在生产队,我们早就知道这位女子患上讨厌的乙肝已多年,虽是面容姣好,可脸色很黄,病恹恹的。平时在生产队,虽正是劳作的正当年龄,可因病常是出不了工。有病也无钱去医院诊治,只是凭生命力抗着。得知“点点大”要娶她为妻,其时我们都很诧异。但他们二人在一起的那种卿卿我我的热乎,感情确实很不错,话到嘴边上也是硬给堵了回去。再则,“点点大”是当时农村“黑四类”分子(地富反坏)的子女,能娶到老婆已是相当不容易了。
他俩成家后,“点点大”便与父母分家独自过上了小日子。有天,我与同是宣传队成员的小C,在下午排练活动结束后,便兴冲冲地上他家,意在看望他并蹭顿饭吃吃。门还是那道门,屋内的摆设还是那样没有变化,只是人进门后感觉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一切物件都似失去了往日的灵性,也没有热情招呼,也没有笑脸。勉强吃了顿很简单的饭后,心里一直在犯嘀咕,这是怎么啦?可也问不出口。事后听与他同队的社员说,他们小两口的生活很是糟糕,即是很穷困,连吃饭都有问题。其中原委虽不清楚,可那存在的状况也让人有所明白。穷困之人得了“富贵病”能好吗?!
半年后,也就是我做代课教师的第二个月的某天傍晚,我忽然想起了不知近况的他。待我急不可耐地跑到他家,情况更使人吃惊。半年不见,”点点大“给我是有极强的沧桑感,满脸呈现的都是愁云。他的妻子更是一脸的憔悴,似乎人也缩了些许,令人觉得非常苍老。看着这二位,仿佛岁月已过去了许多年。简单的交谈,得知他的妻子乙肝不治,最近又患上了胸膜炎。仅有五个月大的孩子,不仅有黄疸,而且又得了肺炎。一家人整日就处在疾病的包裹中,没有钱财,也就没有声息,没有希望。“点点大”满怀悲伤地说,要救就只能救大人,小孩也就“听天由命”了。望着这一家大小,我不知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老天怎么对这一家子如此不公。临走时,我掏出口袋里仅有的十元钱,说明天该给孩子去医院看病。他们硬是不肯收下,一再强调不给孩子治病了。最终协商让他们买些麦乳精之类的营养品补补身体。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点点大”家这种没有乐趣、没有希望的日子以后怎么往下过?想想都是满心纠结、满心同情、也是满心的无奈。这也是留在心中深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