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后,我曾反复“咀嚼”着这多年来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老人家说过的每一句话。不由就想到了自己为何从未下过舞场的故事。

90年代后，社会上流行跳交谊舞，也逐渐兴起了卡拉OK。大街小巷开设了许多舞场。不容说，这是社会文明、社会进步的一种现象。它可给人以身心愉悦，可增添生活情趣，也可扩展人的社会交往渠道，提高人的文明素质等等。多少年的禁锢一旦放开，人们尝到了甜头，可谓趋之如骛，吸引力巨大，到处都是相约去跳舞，大有取代所有休闲娱乐活动之势。

跳舞，这种给老人看来“男女授受不亲”的举止，确实有着“杞人忧天”般的担心。或许在妈妈的周围，可能看见或听说，因跳舞发生婚外情、因跳舞而离婚、因跳舞而不管家不管孩子、因跳舞而懈怠工作等事例举不胜举，老人家心里装满了忧虑。妈妈知晓，我从小学、中学到下放农村，都是班级或某个集体中文艺活动的活跃分子，十分害怕我卷入这个潮流中。估计妈妈的这个心思可能有很长时间了。有天她在与我和妻子主动提及这个话题时，说了许多跳舞者的最终不怎么太好的结局后，突然话锋一转，用很严肃的口气对着我说：“你不去跳舞，就当是孝顺我了。”说后，竟然将手中“闯关”的扑克牌往桌上一丢，以加重她说话的语调。听后，我确实愣住了。这都是哪对哪的事呢？没想到老人家将跳舞和尽孝挂靠在一起。其时，我还没去过舞场，更没跳过舞了。意识中这只是一种逢场作戏的事情，从未考虑过有这么多玩意呢。但那时在她眼神的紧逼下，我只得说声“行啊！”老人家似乎满意了！

那时，整个社会处于一种改革的巨变中，人们的观念随之也在发生着变化。当然，人的浮躁性也是越来越显然。我所在的行当，当属其时的向阳产业。我也正处于人生的第二次爬坡期，艰辛却不失希望。虽是整日忙碌在我不太喜爱的工作上，可为了对自己、对家庭有个过得去的交代，还是充满了正向的进取之心。妻子所在公司的业务，由于从原先的专营、随着市场的放开变为多元经营而受到致命的影响，已处于市场化冲击下的风雨飘摇中。好在她能自动调节心态，并不因此而失落，反而可将精力转移到了家庭，全力支持我的工作。儿子也在预期中不断成长。其时，生活状况确实是越来越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生活的幸福感很强。妈妈很清楚我们这个小家的状况，非常不愿意有什么她不愿看到的事情出现。所以对我有了这种要求，期盼我遵守对她的承诺。

我终没有去学跳舞，更没有下过舞池。工作中的许多场合，要求你去应景，我也只唱歌，绝不跳舞。一想到妈妈的那番话，我就想到了自己的承诺，顿时就没有了那份兴致。尽管有时很煞风景，也遭致多人不解、甚至不高兴，很有得罪之嫌。我倒能坦然对待，也从不做任何解释。那种只做舞场中的看客，不做舞场中的主人，终成了一种习惯。想想我能这样也确实免除了一些麻烦。

说起听妈妈话,我还想起了少时与我家二姨娘的一段对话。记得十几岁时，一次去二姨娘家。不知她要我去做什么事，当即我就说妈妈可能不同意。二姨娘说，你妈又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妈妈不同意的事，即使不知道我也不能做。我是要维护我妈绝对权威的。一席话说得二姨娘望着我怔怔地出不了声。事后听妈妈说，二姨娘来我家说起这事，感动地热泪滚滚，连说我们家的孩子好纯，说我妈太有福气。为此，妈妈非常骄傲，这可从妈妈和我说起这事时的表情看得到。

                               作于2015、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