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京城记事（4）

1996年8月，我去北京参加一个业务培训班。坐火车到北京西站下车时，已经夜幕降临了。去坐落在通州区的某学院，还有较长的一段路程。

在夜色苍茫中一个人出门在外，难免感到有点孤单。如果坐公交车，到达时可能就夜深了，所以我决定坐出租车。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也没讲价，就坐上去了。

北京出租车司机的善侃是出了名的，这个微胖的中年司机也不例外，一路“侃”个不停。

侃，意思是闲谈、闲聊。北京爷们以善侃而闻名于世。

我曾经看到一本书上是这样介绍的：北京人不但善侃而且敢侃，从宇宙、基因、互联网，到足球政治、国际关系，甚至中南海的重要消息，都是侃的范围。听上去个个都是专家学者，人人都像国家总理。

他们的嘴上功夫，如同提笼架鸟、扭秧歌、打太极一样，同属“找乐”性质。如果想见识北京人的侃，不妨跟出租车司机套套瓷（套近乎），你会立即发现想让北京的司机闭嘴比不让他绕道还难。

不过，因为他们人人都是“高层消息灵通人士”，且有极好的口才和“批判现实”意识，所以绝对会让你觉得“侃有所值”。

这个介绍不但形像生动，而且比较切合实际。在其他城市坐出租车，只要你不开口，司机一般不说话，表情冷漠地只顾开车。

可在北京就不同，我几次坐出租车，都是司机首先打招呼，而且很热情，然后就天南地北地开始侃。

说着说着，谈到了法制建设方面。

“那您说说，现在是法大，还是权大？”

我开玩笑说：“理论上讲是法大，但实际上有时还是权大”。

听了我的话，出租车司机高兴了。他转身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大声说：“您是好人！”他的意思是，我说了老实话。

之后，他就不停地侃，从国际形势、中南海消息，说到某著名歌星的近期新闻等等。本来一段寂寥的路程，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不经意间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我问他：“给您多少钱？”他看了一下计价表说：“66元”。

我付款后，他说了声“晚安！”就开车回去了。

第二天，我和广西来的一个学员交谈。他说，他也是前一天晚上到达北京西站的。看见天黑了，也想坐出租车到学院报到。

他问一位出租车司机：“去通州区多少钱啦？”出租车司机听他的口音是外地人，就说：“380啦”。

他想，这么多钱，回去不好报销，就在北京西站附近的宾馆住了一夜。次日晨，他又向一位出租车司机问价，出租车司机说：“280啦”。

他一听，还是觉得价格太贵。于是，就坐公交车。

我说：“我昨天晚上坐出租车，交费66元”。听了我的话，他为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