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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
老屋最右端的那个屋角,原先是放有一堆干稻草的,草上铺置着一块旧毛毯,从木楼门槛的泥土路望上去,便可看见毛毯上一条毛色油亮的狗,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大老远,盯着你。
若是第一次来到这老屋,必定会迎来这狗的一阵狂叫。认不得的人,狗怕,唯恐对它怀了恶意。父亲拉开木门,从里屋走了出来,也不管狗如何叫喊,只与来客热情地说着话,寒暄着。此时,狗自知无趣,便歇了声,摇着尾,舔着客人的裤脚,跟着进了屋。下一次来屋,狗见了,便会大老远地跑来,接客。
狗崽儿得三个月方才算得满月狗。狗就是满月那天,被亲戚给送了过来的。大人们都说,“猫来穷,狗来富”。父亲倒也是期待着富贵的日子快点儿来临。狗来了,我们一家人都欢喜。狗倒也乖好,它终日跟在父亲身后,一起上坡,一起下地,一起出门,又一起晚归。狗五个月大时,就可以独自上坡追赶山林里的那些野生动物了。野兔、野猫、野鸡、野羊儿,甚或是野猪,它都给撵出来过不少。老屋对面的羊岭界,常有野生动物出没,父亲在那里种了几分苞谷地,可还未待得种儿发芽,就给这些野生动物吃了精光,固然是少有收成。自打狗与野物几经激战之后,苞谷就逐年有了产量。那年在羊岭界种苞谷的父亲,曾被野猪伤过,一条血口,从颈部破到背脊梁。事后父亲说,若是没有狗,他就没有命了。
我们几姊妹,打工的,出了门打工,上学的,出了门上学,加上母亲去得早,老屋空落落的,剩得父亲和狗在那里。没有伴儿说话,父亲就与狗说。父亲喜欢吹唢呐,往日,若是隔壁邻居有了红白喜事什么的,除了要叫上父亲去写对联外,还要请父亲唱酒歌和吹唢呐。这些年,村子里许多旧俗都没有了,或是简化了,但父亲依然喜欢唱山歌和酒歌,喜欢吹唢呐。一个人在家,父亲将山歌和唢呐唱予吹予狗听。
那些年我正在外地上大学,每年假期回家,狗却还记得我。我和父亲拉家常时,狗就蜷在我们的裤腿下,甜甜地眯着眼,细听我们的笑声。夜里,我们要关门休息了,狗总有许多的舍不得,它一个劲地抓我们的房门,希望我们把门打开。久久地不见有人开门,方才离开,跑到那干稻草堆上的旧毛毯里,守夜。
夜里稍有动静,狗总要起身探个究竟,狂吠一阵,待弄得水落石出,感觉没了什么事儿,方才跑回自己的圈儿里,静静地躺着。父亲出门,去村庄相邻的湘西那边,给人家唱酒歌或吹唢呐,狗也跟着去。父亲到外地亲戚屋走亲,狗也是要跟着去的。可一到了夕阳西下,夜幕渐浓之时,狗懂得兀自回家来守屋。次日天麻麻亮,又起身去接父亲。父亲说,狗是他的贴身保镖。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是多么的喜欢这句话。许多时候,我总是在想,一条狗,它能够如此忠诚于我的父亲,许多年了,没有嫌弃我那个家的贫寒。守家,看屋,追捕猎物,陪父亲说话,静静地听父亲的歌和唢呐……它承担了许多本应我去承担的义务。
牛
牛一旦被父亲套上了农具,牛就不再是活在牛世间了。
牛总是走在父亲的前面。一大早,父亲起了床,跑到牛圈口,把门闩一一拆下,他要放早牛了。可是此时,牛还躺在父亲前夜铺下的草堆里,舍不得起床。父亲便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牛。牛匍匐着身子,虔诚地,跪地而起。
牛是年前的冬季来到我们家的。父亲总是说,这么多的地,这么宽的秧田,没有牛,是种不下去的。可是家里穷,而牛到底是赊了账买回来的。
父亲买牛的目的很明确:耕犁田地、出售牛犊。一句话,即是用牛来养活我们全家人。牛开始不懂农事,不听话,脾气暴躁,常常我行我素。父亲有丰富的育牛经验,他砍来一条长长的竹竿,套在牛鼻上,然后给牛犊拴上一具假犁或者假耙,只用了三个早晨,就把牛教得贴贴服服的,要它左,则绝不往右。至此,一头牛,它是再也回不到牛世界里去了。
稻谷收割完以后,牛又得下地了。它已经懂得父亲的心事,和父亲一起,大踏步走着,在走进稻田的入口处,牛乖乖地兀自停了下来。父亲于是给它套上农具,有时还偷偷地跟它说一些话,牛装着听不懂,使劲地摇着耳朵,静静地鼓起了下地前的力气。可是我的父亲,大声吆喝着,喊骂着,要牛快一些,更快一些,把那原本永远也干不完的活儿,给早点了结。
牛在干硬的水田里拉犁,犁声嚯嚯嚯地,从泥土深处传出,牛明显觉得实在是太费力气了,若是要一早晨的光景拉完那活儿,父亲是有点儿苛刻牛了的。牛开始抽着粗气,唬——,唬——,唬——。我正藏在那野岭之顶的板栗树上,趁着牛在犁田的空当儿,去偷吃那香甜的野板栗。目光穿过那淡黄的板栗叶,穿过那挂满板栗果的光枝条,我发现了牛。它粗粝的呼声徘徊在山谷,但父亲的吆喝明显比牛的喘气要大了许多。撇多——嘿——撇多——嘿。好不容易听到一声“咓”,牛停了下来,父亲也停了下来。牛唇之下正是一抹枯黄的干草,烂躺着。牛伸出紫红的舌子,轻轻一卷,草就被卷走到了牛嘴。牛反复地咀嚼那些草,似乎是永远也吃不完的美味一般。有时候,牛仅仅只是为了一棵草,也要跪下身子,探出头去,努力地摘下。
第二年,我家的牛宝宝到底是顺顺利利地降生了下来。这是牛的头胎崽儿,父亲高兴得不得了,给了牛三个月的产假。牛宝宝大概一周岁时,得了一场大病,瘫痪在圈里了,起不得身。牛横着泪水,用唇,一次次轻轻地舔牛宝宝的身子。牛宝宝三岁未满,就被父亲卖到了临近的湘西那边。此后很久的时间里,牛一直都无精打采的,它总是会默默地站立着,痴痴望着湘西那边,不时发出痛苦的喊叫。牛一定是想念牛了。
许多时候,我想到牛,想到牛那痛苦和难舍的模样,就安静不下片刻的心绪来。我吃的粮食,凝结了牛的汗水,我求学十余年的学费里,凝聚着父母的心血,也凝聚得有牛的心血。我不管走在哪里,遇见牛,我就像遇见了自己的衣食父母。
马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马了,那油光发亮的马鬃,那钉有铁圈的马蹄子,那空远而沉郁的马嘶,却是深刻地印在了脑海里的。
实际上,我第一次看见马,是在旧版小说《三国演义》里的扉页上,那是奔跑在疆场上的战马,马上有持鞭的将军。马上那个老是怒发冲冠的粗暴性子的张飞,浓密的胡须,圆鼓的双眼,至今依然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小时,我给伙伴们说《三国演义》里的戏,总是先要说到那些将军的马。刘皇叔越马过檀溪那一段,是罗贯中写得最绝的一笔,白的马,黑的马,都和英雄一起出现,没有哪一匹马,是怕死鬼。那年,村子里卖掉了一大片集体林木,用这些木材款给村里接通了电,有的人家就购了电视,便又方才得在电视里看见了真正奔跑着的马匹,这个时候的马,总是和英雄一起出没,即便马被乱刀战伤,也是要悲壮地咆哮数声,轰然倒下。这个时候,战马上的将军,手里的缰绳,却是紧紧的捏着,舍不得松开。战马,就是我所向往的一道光。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里,最多而且反复出现的,就是那些马和马背上的将军。大唐皇帝李世民,爱马如子。他把自己在大唐建立前先后骑过的战马,分别名为“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为纪念这六匹战马,李世民令工艺家阎立德和画家阎立本(阎立德之弟),用浮雕描绘六匹战马列置于陵前,即“昭陵六骏”。特别喜欢读有关李世民的史事,就因为他是一个爱马如子的皇帝。
见到生活中的马匹,已是许多年后我学会赶集的事了。每一场赶集的日子,我总是看见有许多打马而来的人,他们或是拉有一马车的窑炭,或是带着满车的茶油,又或是什么货都没带,拉来一车赶集的男女。马到了小镇,便就脱去了栓在身上的木板车,兀自跑到镇郊的荒田里,吃草,打滚,或者睡一懒觉。我到省城里读大学时,课余的时间和周末的空闲里,总是要到学校附近的花溪公园里去玩耍的。这里有许多的驾马游项目。与马合影,是免费的。骑马项目,方才收费。从公园这头骑到公园那端,幽深的石板小道,慢慢地游走,大概半个时辰,付给马主人10块钱。倒也不算太贵。然而,我每一次接近马匹,总是觉得那马不像儿时的马,它们不会长啸,不会飞奔,乖乖地,温温地,倒是像极了一头宠物。我为这样马感到无比的痛惜。尽管我骑在马背上时,多么的害怕那种信马由缰的狂奔,害怕马儿那旷远震耳的嘶鸣声,但我却是极其急迫地想看到真正能够狂奔的马,想看那勇敢的、充满智慧的马。我到底是彻底地失望了的,对于活在公园里的这些马儿,它们实在太娇弱了,它们已经远离了他们的祖上,这些马子马孙们,已没有半点儿祖上的野气和果敢的头脑。庆幸的是,这些马依然是诚实的马,是勤劳的马,不然,它一定不会带上我们从公园的这端游到那端,然后,又乖乖地从那端带回原处,给了我们许多的乐趣。
我是在游玩贵阳东山寺时,又遇见了马的。那是一匹真正的马,身上背负着数百斤重的潮湿的泥沙,在东山那陡峭的山崖小道里艰难地攀爬。我问马主人是要到哪里去。他回答我,是在重修东山寺。一座三层楼高的东山寺已经建造出了屋架子,剩得屋壁的墙砖,吊顶的方木,盖顶的瓦片,一堆堆搁置在山脚。我在想,那即将修善成的阔大的庙宇,就是那一匹马儿给背上山来的。马走过我身旁时,喘着粗气,瘦长的腰上重重地压着两袋泥沙,马站稳了脚,歇息了片刻,一仰头,嘀哒嘀哒地,又继续攀爬,足声在山间徘徊回响。这使我很容易想起过去那些依赖马驼牛拉的朝代。比如那穿梭在山岭间的万里的长城,不是人马一块砖一块砖地给背出来的么,人类的这一颗智慧的结晶里面,浸染有马的汗水。
我常常想,古时假若没有马,就一定会战死更多的英雄,就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璀璨的文明。甚至,我觉得,那些生肖属马的人,是荣幸的,他们沾了马的荣光,有着马一般不屈不挠的信念和勤劳勇敢的品质。(备注: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分类: 2022燕絮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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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局的前庭后院,是两块很小的空地而已,被称为水利局大院,局办公楼耸立在院子之间,有六层楼,不高,也不矮,对于这座小巧玲珑的小城而言,五层楼以上的砖房即可称作大厦了的,我不爱高楼大厦,却独钟于这块院子。每每心寂之时,我都要走出寝室,去院子里聆听虫鸣或草长的声音,那天籁之声,才是最为热烈的,是温暖的,是永恒的!
我本黔东人,为了生计,不得已,流浪至此,却有幸居身于这座城市,成为工作在这座小城的水利人,恐怕这是前生注定的。我的寝室原是单位的驾驶员休息室,一面朝里墙,一面临街,临街一面正当前院,院子不大,但很有格调,几棵幼小的水杉栽种在院子前排,后排则是几蓬石榴,地面用进口草皮铺就而成,绿悠悠地,一年四季若此。相较之下,后院则要简洁了许多,就一块水泥地而已,白天用来停放单位的车辆,夜晚,则是空荡荡一片了,偶尔,借助穿窗而出的灯光,可寻得见一些蟋蟀从院子土墙上的隙缝飞跃而出,它们停落在水泥地上,用前脚一个劲地抓饶嘴角边上的触须,似乎是在瘙痒,时而又兴奋地展开那短小的双翅,跃跃欲翔的样子,甚是可爱。
春风还未真正大势拂来,我却早早地在院子一角,发现了那嫩绿的春天,伸出手去,轻轻地翻开院子里的小石块,便可触摸到春天的颜色了的,甚至,偶尔还会碰得见石缝里那幼小的青蛙,眯着眼,正躲藏在早来的春风里做着美梦。
夏天的院子,近乎于一块演奏台,蟋蟀啦,青蛙啦,蝗虫啦,壁虎啦,它们游走于院子前前后后的任何一个角落,凡能发声的,都一个劲卖弄开了嗓子,尤其青蛙的哇鸣声韵重力大,老远都可听得见,辨得出。相较之下,蟋蟀的吟唱则要矜持了许多去,声细且时起时伏,似若涧间水流,触石则音重,地势平缓而声微弱,无夸张之态势,无轻浮之身行。而蝗虫除了会飞翔之外,跳动也很精灵的,它们习惯歇身于草尖,踩得那嫩绿细瘦的草叶一颤一颤地,快要撑不住的样子。只有壁虎,教人捧腹笑话它们于草间爬行的动作,那笨拙的样子,憨态可掬,极为作怪,不过这些家伙是有防身绝术的——断尾逃生!壁虎的尾巴,只要你一碰触,则立即断裂,这是生存法则里早已规定了的,这大概也是一种生命饱受各种阵痛之后而得以艰难生存的又一法宝罢。
晚秋里的院子,是历经了狂躁之后的沉寂,从市面吹拂而来的秋风,也早已没有了先前扶枝摇叶的力气,一切都蕴藏在宁静的夜色里了,只见院子上空的秋月,渐渐地,接近于360度的圆周,接近于刚烈的冬天。
而冬天里的院子,照旧是一块充满了暖色的绿,不光是那进口草皮上的进口草种所散发出来的青绿,还有那水杉的苍翠,细嫩的杉叶正沐浴着冬日里并不多见的斜阳,静静地,抽拔着身子,待到鹅毛之雪纷纷扬扬飘天而来,这院子,固然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之景象了。
遗憾的是,水利局的同事大多是没有福分来分享这院子里的乐趣的,他们只顾着遵循“早八晚五”的工作时间规律,除开工作之外,他们牵挂着的只是家里的父母儿女和丈夫或妻子,哪还沉得下心来观看这院子里那细小的生命和变幻无穷的四季呢?只有我,对这院子是钟情的,闺中密友一般,时时牵挂在心!
东街夜话
实际上,我意象里的东街就是开州大道,这一点和地地道道的开阳人是有区别的,就像我习惯称开阳为开州一样。大概是因了我工作和居住地都是在开州大道罢,这条街,便深深地刻印在我脑海里了,尤其是夜里的东街市面上,那熙熙攘攘的夜宵人,那街边的菜市,那灿烂的霓虹灯,那万家星火,诗性一般,闪现在眼前。
东街的夜是从傍晚六点开始的,这个时候,那些刚刚下了班的工薪族,三三两两从开州大道两侧的办公楼走出来,慢悠悠地,各自走着各自的路。要是回家的方向是一路的,则走着走着就走成一群人了,有说有笑地,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夜越来越暗,东街上的霓虹灯,却越发灿烂起来,而这街,是崭新的,宽广且繁华。从开州大道分路而入的紫江花园一隅,夜市是最集中的,只见夜宵摊陆陆续续沿街次第摆开,有做小炒的,有卖坩埚小吃的,有经营牛羊肉米粉的,一摊扎一个棚,用塑料封了棚顶和四周,当街的一面则留一个小口做了迎客的门,一茬接一茬的客人,就是从这个小门进去的。老板固然也很客气,他们坐在小门一侧,没客人来的时候,就自顾着侃些无边无际的话题。开州人就是这样喜欢侃门子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装了多少笑话在心里,反正时时都可听得到他们的笑声。这夜宵摊,大多为夫妇打伙经营的,女人负责炒菜做饭,男人负责收拾和清洗碗筷,似乎分工早已约定速成了,各自干着各自该干的事,经营有方,做事有序,这小本生意,是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呢,不好好经营下去,是要挨饿的,何况家里的老老少少,都依盼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摊子,衣食住行,何其容易?
开州大道的另外一侧,有一截并不宽的小道,便是专门经营蔬菜或瓜果的,当然也有一两家肉铺摊,这岁月了,光吃蔬菜是开不了味的,固然前来割肉的市民也不少,但都要得少,多的也只是刀把肉而已,且要精瘦的,打一点肥肉都不行,不然就要换一个价。蔬菜则是从小城不远的郊区农庄拉过来的,那些专靠种菜维持生计的菜农,都养得有自己的马匹,购得有自家的马车,编得有青竹蔑篓,白天就在菜园里收割了菜来,整整齐齐地装进了蔑篓,再捆扎在了马车上,待得天色渐暗,傍晚来临之际,便赶了马车,径直走往开州大道。要是地里的葡萄熟了,梨儿黄了,野地瓜开裂了,果农们便也赶了热闹,将果子一起拉上了马车,换回了银子,心便甜蜜蜜的了。这时的东街,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买卖的人群,他们讨价还价,嘻嘻哈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玩笑,俨然看不见市井的味道。开州人是和睦相亲的,无论你是买是卖,都只是为了管好自己的一张嘴巴而已,嘴巴养得好了,口碑固然也就好,生意自然也就火了上去。不像大都市里,任何往来都充满了铜臭,都关乎一个“钱”字,那赤裸裸的买卖,开州人是看不惯的,也无须去学了那模样。
屈指细算,我来开州也有些时日了,这菜市和夜宵摊,我都经常去的,一个人的生活,说简单,它就简单,说复杂,它也就复杂,总之,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都饱着呢。勤快的时候,我于便去了菜市,弄一些精瘦的上等肉食和一些蔬菜,回得家来,一个人慢慢独品。大多时候,独倚窗帘,看着窗外的东街车来车往,沐着那穿窗而过的街灯,我是要干上半盅土酒的,于是,借着二两酒趣,那颗想家念家的心,也便温暖了起来。
一个人的日子,夜总是很长,于是吃罢晚饭,便悠哉游哉地去逛东街的夜市。路不远,沿开州大道行走百来米,就到了夜宵摊的,只见夜宵摊的帐篷内,坐满了客人,有的吃饱了饭,抹抹嘴角的油水,付了钱,便走了。有的则坐在那里,漫无边际地聊天,说笑,侃门子,他们时而附耳低语,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酒令声起,脸上荡漾着幸福。住在东街两侧的市民,他们有的干脆一家人都跑到了夜市上来,围着夜宵摊,点几道家常菜,慢慢地品味着东街的夜,品味着生活。有时,听着从东街深处传来几阵朗朗读书声,抑或是男人逗着小孩疯玩的说笑声,心便像是回到了家了,那些独处异乡的孤寂,于是渐渐地淡忘在了脑后。
其实东街,又何尝不可算作我的故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