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我还能想起那一天。秋日的黄昏。一个中年妇女。叉着腰。站在斑驳了油漆的门前。大声地辱骂她丈夫的父亲。那老人佝偻着身子。在昏色的光线下一动不动。
那是南部的一座小镇。这样的事情似乎经常发生。而类似于中年妇女的骂人健将。此地似乎盛产。每当镇上有骂仗。大家倾巢出动。场面壮观而混乱。却又各司其职。既有劝骂人者。又有叹息者。更多的是聚众议论者。骂仗结束。人群即散去。如水波停止了荡漾。死水微澜。
大约我的性格与我的少年关系最为紧密。我的少年时光在这个充斥着工厂。烟囱。叫骂声的城镇度过。因此。对工业。聚众的辱骂有说不清的纠缠。
而这样的纠缠。每个人似乎都经历过。我们浸在里面。难免惹上了事非的基因。变的亢奋。激越。每当骂声响起。我们就像孤独地站在台上。听到掌声响起来。人头攒动。一场大戏缓缓拉开帷幕。看客和主角得到快感。之后死水微澜。
我曾见过一人。使用公共卫生间。马桶上根据国内惯例。自然污浊不堪。他愤愤不平。高声辱骂。差点惊动了物业老眼昏花的老大爷。从国民素质骂到黑心开发商。从用过这马桶的人。到他的祖宗十八代。骂毕。心安理得踩在上面。几乎要掉了下来。
我听说一人。喜欢窥人隐私。一旦知道了别人的隐私。欣喜若狂。好象中了状元。广为传播自然必不可少。最不可少的乃是他肆意地攻击和不修边幅的辱骂。他骂人。攻其最弱处。往往伤人最见功力。
骂人不惟有泼妇。更有良知道德新闻责任感之人。他们一人举一小旗上书公婆两理。正义旗帜一摇。洒落一地光辉。骂人亦不知道所以然。更恶毒用语。鞭尸。置于死地。墙倒众人推。好不快乐。围观者甚众。以为天下公理能够彰显。今日谈资相当丰富了。
骂人者骂人一旦成为习惯。便骂人成为习性。一路骂将过去。所向披靡。不惟骂有错者。连行善者。无辜者。也不能幸免。
几个行商的朋友。常常被人批判为狼心狗肺。就算他们做点慈善事业。也被人认为伪善。更认为为何不捐助全部家当。
一旦有人不幸。我们常常哀其不幸。一旦大幸。大家常常痛其大幸。流言蜚语。辱骂攻讦。一下子都来。
我们骂人已经成了习性。无孔不入。仿佛不骂人。我们就憋在了水里。几乎要被噎死了。
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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