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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一声嗟叹:世事篇 |
忘了是什么人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最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辽阔的,是人的心灵。每次读到它,总有一股莫名的感动,常常一厢情愿地觉得它更像是在说一个母亲,站在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晚风里,伸开双臂微笑着迎接自己的儿女——不管那孩子是辛劳了一天晚归,还是走过了错路回头,她都一样慈爱地牵着他(她)的手,温柔而恬静的外表之下,包容着一颗仁厚的心。
仿佛母亲的形象理应如此,当然事实上并不尽然。
前几天看央视的《道德观察》,听到了一段发生在母子之间的故事。因为婆媳不合,婆婆通过向法院起诉,将儿子媳妇逐出家门。在被强制搬出家门之际,儿子一气之下砸了母亲房里的家什,让母亲寒透了心。
之后的几年里,儿子和媳妇在外面租房过日子。在小孙女降生之后,做了父亲的儿子开始懂得了为人父母的艰辛,很想为自己当年的过错向母亲道歉。然而,一直到他被确诊身患绝症,母亲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没有人肯把房子租给一个垂死的病人,常年租房居住的儿子走投无路了,为了求得母亲的谅解,也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享受到一点母爱,他带着妻女在母亲多日不归的情况下撬开门,住进了母亲家里。
从女儿家闻讯赶来的母亲发现后,第一时间到派出所报警,称她的房子被人“非法进入”,要求公安机关协助处理。随后赶来派出所向母亲说明情况的儿子,此时已经病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气息微弱地央告着母亲,临死之前,他还有两个心愿,一是求母亲看在亲生母子的份上原谅自己,二是请老人家答应,让两岁还没有户口的孙女落户,因为孩子如果跟从母亲的农村户口,不仅不能享受每月210元的低保,将来读书还要交一大笔赞助费,这笔钱,孩子的母亲拿不出。他苦苦哀求着面无表情的母亲,泪珠一串串地从那张苍白、瘦弱的脸上扑簌簌地落下来。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看着他痛彻心肺、泣不成声的样子,我的喉头哽咽了。
母亲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很矜持地听儿子说完了这番话,然后很给面子的以答应暂时先给孙女落户口为条件,请派出所和街道来做工作的人把儿子送回医院,在去医院探望了儿子一次之后,再度从人间蒸发,人们到处找她不见,只看到房门外新装上了一层铁栅栏——至于那个铁栅栏要防范的是什么,谁心里都清楚。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儿子,才只有32岁,却已经时日无多了。何苦不关照一下他留下的这点骨血,让他轻松一点上路呢?
一直到死,儿子没有再见到母亲一面;一直到节目采访、制作结束,小孙女也没有报上户口。儿子在深深的遗憾和忧虑中离开了人世,甚至在火葬场,他朝思暮想的母亲也没有来送他最后一程。他的骨灰用塑料袋装着,放在殡仪馆那鸽子窝一样的铁柜子里。和生前一样,他还是连一个立锥之地的“房子”都没有,因为没有人花190块钱给他买一个骨灰盒——有心的妻子无力,有力的母亲无心。
看着那个装着骨灰的塑料袋,还有在他仅有的几件遗物中找到的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我不由得一阵心寒——一个到死都怀揣着母亲照片的年轻人,能有多大的过错,值得生身母亲如此决绝,又何至于在身后落得如此凄惨呢?
一直觉得女性应该是感性的,可以有点唠叨,有点任性,有点小心眼,发起脾气来也可能口不择言,可说到底,心还是软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竟然会有连亲生儿子的骨灰都不肯帮忙安顿一下的母亲。据说她不肯听信儿子的忏悔,是因为担心他惦记自己那套60平米的房子,尽管儿子明确表示自己和妻女都无意占据母亲的住房,并且可以去公证处公证,但重重的戒备和深深的怨恨,还是让至亲的骨肉在母亲的眼中变得行同路人。
也许在她的心目当中,自己在与儿子媳妇的斗智斗勇中胜利了,从始至终,她都占领着强势的主动地位,没有让对方那莫须有的阴谋得逞。可是这样的强势,除了让人不解、甚至憎恨之外,能给她带来多少的喜悦呢?在月明风清的夜里,她难道不怕梦见儿子那一捧无从安息的骨灰随风飘散,化作一缕缕青烟在她的门前低回缭绕?她那比铁石还要坚硬的心,真的能若无其事地平静、安宁?
人间的温暖,是通过母性的爱和宽容来传递的,所谓宽容,就是能够原谅让你不快、甚至受过伤害的人。做到这一点不容易,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对待自己已经悔过的儿女,应该拥有这样的胸怀。因为如果连母亲都可以如此冷酷无情,那这个世界,就太让人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