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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枫片羽飘雨桐爱情移情别恋背叛卑微偿还婚姻情感 |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惠桢把乌黑柔软的头发梳理好,整整齐齐地盘在头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七年了,岁月无情。在额头眼角留下的痕迹,是无论涂多少粉底都遮盖不了的沧桑。
梳妆台上放着一张红色的,快要烂掉的请帖,确切来说是一张喜帖。是苏颢千里迢迢从北京寄到上海来的。邮递员下午打电话给惠桢,让她亲自到邮递局认领。
她看着快递上面印的是自己两个月前的旧地址,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还要流离失所到什么时候。
惠桢从来不参加单位里组织的聚会,周末上街也是等到弄堂里寂静无人的时候才悄悄出门。惠桢以为避开所有人,就可以逃避掉自己心里那份凄凉的悲哀。殊不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三十岁,没人要的大姑娘。
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不会得到同性的尊重。这是女人的通病,也是女人最大的悲哀。惠桢的悲哀是苏颢给的。那个人在他最糟糕的年代里得到了惠桢最美好的青春,却在之后离开了她。
惠桢一直记得那年在黄浦江边苏颢给她的告白。学生时代的爱情,在当时看来是多么的深刻而忠贞。惠桢相信了,同时苏颢也做到了。他为了给惠桢买一条项链,偷家里的钱。被逮到之后,惨遭父亲的毒打。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去便利店做小时工,每天晚上工作到十二点。用两个月积攒下来的工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那天是苏颢最后一天工作,老板决定给他提前下班。可是周末,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便利店仍旧人来人往,生意红火得不得了。苏颢没好意思开口,就一直干了下去。本来跟惠桢约好九点钟在码头等他一起回舟山老家看望父母。但是惠桢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苏颢的人影。她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就打车过去到市中心的便利店找他。
看到苏颢仍旧在店里忙乎的身影惠桢才松了口气。
“咦?你怎么来了?”看样子苏颢是忘记了晚上的约会。“我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既然如此,回家的事不提也罢。“你快回宿舍吧,晚上老板要跟我说点事情。明天我过去找你,路上……”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招呼走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惠桢又气又喜。不过她还是挺高兴的。她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告诉自己,他只是比较热爱工作而已。
第二天,苏颢早早地就约惠桢出来见面。她把自己打扮地很漂亮,穿了一件白色低领连衣裙。走在阳光下,脖子上的项链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
“桢,昨天老板多给了我三百块钱的奖金。我去给你买件新衣服。”
“不用了,还是存起来吧。免得将来有急用又要管家里要……”惠桢一直觉得苏颢那次偷家里钱完全是自己的错,她怎么好意思再让苏颢花钱。
“没关系的,我还能挣。”
“工作不是结束了吗?而且明年你就毕业了,得准备着考试。”
“桢…我不想上学了。”
“为什么呀?”
“老板给我在北京介绍了份工作,我想去那边发展。听说还是一个大单位。”
苏颢最后还是离开了上海,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惠桢一定要等着他回来。
时光如梭,苏颢一走就是三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只有三年而已。
对于年轻人来说,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但是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十年八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当惠桢再次回忆起江边那个刮着暖风的浪漫夜晚时,苏颢告白的话语和害羞的表情仍旧历历在目。
七年之中苏颢总共回来上海两次。一次是四年前他回来办理父亲的丧事,他们见了面。因为心情都很沉重,所以感情的事彼此都没有过多的提及。惠桢始终认为苏颢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虽然在一起的时候他常说父亲的不是,而且诅咒过他。但是,如今老人走了,他仍旧伤心地像个孩子。
她隔三差五地给苏颢写信,但是收到的除了句句珍重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苏颢第二次回上海的时候,惠桢已经工作两年了。在一家私企上班,事业一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风调雨顺。苏颢问及的时候,她一直没有告诉他,甚至心中一切委屈也绝口不提。因为她知道苏颢不喜欢爱哭哭啼啼的女孩,当初苏颢看上惠桢完全是因为她的活泼开朗。临走的时候他说:“惠桢,不要委屈了自己。要学会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这也许是一句暗语吧。他没有用“桢”来称呼她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然而惠桢却没有明白。
后来的两年,惠桢换了好几份工作,搬家也搬了数次。再坚强的女人,也抵不过流言蜚语和说三道四。两个月前,她搬离了居住时间最长的弄堂。一年半前,她给苏颢写了最后一封信。回信只有寥寥数语。
苏颢说他有女朋友了。
下午在接到快递的时候,惠桢的心跳再次加快。就像当初苏颢向她表白时一样。可是,打开信件之后,她彻底绝望了。压抑了数年的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她的坚强,她的卑微,全部被泪水冲垮,冲得粉身碎骨。
那天晚上,惠桢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很久没有那么漂亮过了。
她带着苏颢快递给她的喜帖去了黄浦江畔。之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