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窃听风云》 （Overheard）

监制：尔冬升、方平

导演：麦兆辉、庄文强

主演：刘青云、古天乐、吴彦祖　

类型：警匪

内地公映：2009年7月24日

《窃听风云》 ：“三无警匪片”当道，悲哀！

看着影片结尾派去结果刘青云的那个杀手先一枪打死张静初，又一枪打死方中信，然后在刘青云的举枪还击中逃之夭夭，心中不免暗自好笑：“哥们儿，你到底是来杀谁的啊？”忽又想到这个场景如果放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警匪片中，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派来的杀手怎么都得成群结队，人数十个往上，第一枪根本不会伤到好人，只会起到提醒作用。然后刘青云和方中信这两个因爱生隙的好友此时抛开恩怨，并肩作战，在优雅的慢镜中以各种潇洒的姿势拔枪怒射，尽歼群敌。大结局也不用像影片里那样搞什么“一年后”，而是刘青云和方中信在得知古天乐和吴彦祖遇难之后，不顾上司劝阻直接杀入大反派王敏德的老巢，在同众多小喽啰展开一番更大的枪战、爆炸和打斗，结尾身中数枪、奄奄一息的两人用最后的力气将王敏德击毙，此时无数警车闪着警灯姗姗来迟，给豪气冲天的英雄充当陪衬，影片随即在悠扬的乐声中出字幕，结束。多么痛快！多么酣畅淋漓！

再看这部集合《无间道》和《门徒》两大警匪力作制作班底打造的《窃听风云》，剧情结构和人物塑造固然血肉丰满、层次分明、细节出众，能让人看得十分投入，但从动作场面来说竟然是一部无打斗、无追逐、无枪战的“三无警匪片”，观影过程中再也不复传统警匪片枪火纷飞给人内心带来的波澜起伏、豪情涌动的爽快感觉，全片的节奏都十分平缓，毫无高潮可言。由《无间道》掀起的重剧情和人物、轻动作场面的警匪片风潮，到了《窃听风云》这里已经几乎剔除了枪战动作戏，转变成一部彻头彻尾的剧情片了。

其实，如今香港警匪片变得越来越像剧情片，也不能对影片编导责怪过多，这是时代潮流和市场环境所决定的，既然现在几乎所有港片的目标市场都是内地，那就没人能逃出内地市场的游戏规则。身为警察的主角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抛开法律喊打喊杀，大反派最终必须绳之以法，而不能靠私自的枪战决斗来解决，而警察主角要始终保持正面形象，稍有“出轨”之举就要马上纠偏。《窃听风云》所宣传的主题虽然是贪欲使人迷失并导致灾难，但刘青云、古天乐、吴彦祖三位主角对金钱的追逐并非出于贪欲，而是有生活中各自不得已的苦衷，正面形象始终没有动摇。

刘青云、古天乐、吴彦祖扮演的三位刑事情报科窃听小组成员，负责对涉嫌金融欺诈、操纵股市的大富豪进行监听，三人中古天乐的“出轨”理由对观众来说最为显而易见且最值得同情，家里不仅有一群子女需要养活，小儿子还罹患癌症，所以当监听对象李子雄说出操纵股市的内幕消息时，他马上决定铤而走险，知情不报，外向冲动的性格尽显无余。

而同他配合删除窃听记录的吴彦祖，性格则同古天乐形成明显反差，为人低调沉稳、不苟言笑，后来竟一举借债500万用来炒股，敛钱之心比古天乐更为急迫，一开始让人颇感意外，但仔细一想，剧情已经在前面反复交代，出身贫寒的吴彦祖“嫁入豪门”之后，在财雄势大、盛气凌人的岳父面前如何抬不起头，岳父又是如何逼迫他辞去喜欢的警察工作，到自己的公司谋一份高薪职位，因而他选择用钱来证明自己就成为理所当然。

作为窃听小组组长的刘青云虽然在金钱上并无野心，但最终还是被二人拖下水，皆因“情义”二字作怪。影片开头的一段三人的天台戏，古天乐在言语之间就带出他和刘青云是“生死之交”，关系自然是铁得不能再铁，而前面古天乐顶撞上司的情节，更可以看出刘青云对属下的维护。所以当他突然现身组织古天乐和吴彦祖进行股票交易时，古天乐只一句“我儿子很快会没事，但我有事，肝癌！我只想留点钱给老婆孩子”，就立刻让刘青云的底线崩溃。麦兆辉和庄文强既给三人设计了不同的人性弱点，又在行事风格上突出了各自的鲜明个性，巧妙的构思渗透于细节之中，在编剧上的用心之处十分值得称道。

虽然三人并未偏离正面形象，正义之心也没有丝毫减弱，但知法犯法毕竟是“错”，按照内地市场的游戏规则，必须有人走回正道上来。那个廉政公署的官员就是专为“纠偏”而设计的，刘青云找到他，就算正式“投案自首”，其后解救李子雄以及最后安装窃听器揭穿王敏德就不算私自行动，而是组织上授意。所以刘青云的结局也就和其他两人不同，吴彦祖和古天乐一死一残，刘青云逃出生天，不过最后仍需要为之前犯的错负责，这跟《无间道》内地版里刘德华最终被捕是一个道理，内地主流观念中是非分明的善恶观，绝不容许传统香港警匪片“边缘人”的警察形象存在，那种不顾上司命令，跟反派大打出手的火爆场面就更不可能出现了。

在笔者看来，当前香港警匪片场面火爆不起来的原因还在于内地观众对此种类型片的冷落，别看整整一代年轻人都是在录像厅里看着港产警匪片长大的，但他们现在拿着钞票在电影市场上的第一选择往往不是警匪片，去年在动作场面上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的《保持通话》，在《画皮》面前一败涂地；前年几乎从头打到尾的《男儿本色》，票房连4000万都不到，也决定了香港警匪片逐渐转向中小成本制作，烧钱的火爆大战自然没法去玩了，只能把有限的资金用来打造一两个吸引眼球的动作场面，例如《证人》里那场撞车戏。再加上《无间道》的成功证明不玩动作枪战，警匪片一样能赚钱，因此这种剧情类的警匪片模式就一发不可收拾，传统警匪片的热血激情和暴力美学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大家对这种转变感觉怎样，反正就算剧情再怎么好，笔者依然会感到有些悲哀。（文/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