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道去庆祝了35岁的生日，我们都在这一年来到35岁，我还大过他。夜晚的奥斯陆夜空非常澄净，看得到天空里的流云，在夜晚，深深呼吸冬季的气味，或者这种北欧的寒冷的气味，从他家出来走了一段路，去他订好的那家法国餐厅，在酒店里，入场前，我们点了一样的鸡尾酒，感觉很好喝。

侍应生一道一道菜为我们介绍，用了什么原料，有什么典故，蕴藏什么精妙，每一道菜配了不同的酒，一个小时下来，我开始微醺，然后觉得有点醉了。只有取消晚餐后去酒吧继续喝的计划，先回家，吐了两次，躺在床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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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前拨12个小时，是清晨的奥斯陆，安静的周六，只有跑步的人，一起去超市买了食物，他再做了一顿早餐，他依然是五年前那个IT男，把大部分时间用于在电脑前打发，并且经常叫外卖上门，外卖的食物是pizza，男子为他做过中国晚餐，那是味蕾的新趣味，只是一时的欢愉。

http://ww3/large/56fb5d50gw1eq7vr55ov1j215o0v9ngd.jpg卧室里有很多啤酒瓶（外一篇）" TITLE="小说· 卧室里有很多啤酒瓶（外一篇）" /> 

下午，男子独自出门，他去见以前在这座城市读书时结交的朋友，这个上海来的女人已经在奥斯陆住下了，买了房子，男子和女子，在城市里不大的空间里走动，上去一家爵士酒吧，男子记忆清晰，他的大学室友就经常来这家爵士吧听歌喝咖啡。

这家Grand Hotel的餐厅和咖啡馆，以前挪威剧作家易卜生也常来，他是否在这里和今日一般，喝咖啡构思故事与剧本，把那些笔下的角色变成了舞台上的侧影？谈话被女子牵引，男子觉得她的脸变得瘦削，是否是因为五年的时光，不得而知，谈话进入了怀旧，像是抛物线定律，必然有起落的峰值，真好，这样的谈话，男子顺道问了很多故人在这座离开了五年的城市里，有一些人在这个时间点才被想起，如北欧冬日的雪花，轻盈清晰，再缓慢剔透不过了。

这个暖日，男子和女子都觉得是难得的，男子飞了大半个地球，相聚似乎是短暂而太珍贵，因为距离，一切都变成了一种珍贵。她说她清晨在奥斯陆跑步，上海，是一个遥远的地理名词，他则再次来到海港边，在五年，和六年前同样一个地点拍照，同样一艘船，五年来可能再也没有驶离过奥斯陆的海港，静静停泊在此，成为一种象征，我们依赖这些象征构筑记忆的迷宫，如罗兰·巴特所言的语言体系，自成一体，又随意自持。

上海的女子，讲起上海的故事——这一年，还是过去的一年，父母安排了一次相亲，她飞回上海，被父母安排相亲的男子，她笑说一看就知道他是“同志”啊，为了摆脱另外一个世界里的框框条款，希望借此能远走他乡，最好就是逃到了奥斯陆来，上海女子莞尔——故事一直讲下去，海港边的天色已经变成了奇幻不已的色泽，超现实主义的符号类似于海港边现代艺术馆里被集体展出的艺术作品，男子和女子就在这些艺术作品中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轻巧的似乎没有力量，男子觉得自己成为不了一个小说家，也不能去预言生命中的这些重逢，相遇，分离，他渴望是一位心灵捕手，但与此同时，男子自认为在生活的多层面，自己是失败的。

买了必须买的很多东西，他必须赶回朋友的家，一场生日晚餐正在等待他，他踩着渐渐漆黑的天空往回走，自觉时间短暂，内心的平衡被打破，他感到害怕，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并就此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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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想写一封晚安书给为他张罗生日晚餐的男子，他使不上劲儿，酒精的作用让他心驰荡漾又悲伤不已。窗外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已经在床上蜷缩成一个狗样的模样，男子不语，那个IT男子依然从冰箱里拿出啤酒。

他的卧室有一些冷，那是为了把室温控制在一定的低温让自己泡制的啤酒能尽快成形，卧室里是一瓶又一瓶的空啤酒瓶，他越来越醉心品尝自己泡制的啤酒，乐此不疲，他是自己的成品的第一个品尝者。第一晚，男子觉得冷，但是沉沉睡去后，并无感知。第二晚，他们回来，呕吐后的男子只是不语，IT男一定在客厅独自喝酒，品尝自己酿造的啤酒，他变得絮叨，但是他不会吵醒男子，在第二个早晨来临的时候，尽然让人觉得是温暖的，如Club 8唱的那首《In the Morning》，1995年成立的瑞典乐团，Club 8是这个清晨的最佳伴侣，这个清晨，IT男子依然做了早餐，半熟的鸡蛋放到可爱的盛蛋餐具上，营造温柔断面。

中午过后，电视直播在瑞典的滑雪比赛，挪威人在电视机前为挪威的滑雪勇士呐喊，他亦观看，电视里的皑皑白雪中是挪威男子的滑雪服，红色，且非常具有透视效果，引得挪威观众的议论。雪上运动，是一个符号，宣告了他们必然的地理隔阂，诸如太平洋的两岸。

告别的话，男子都不想说，但是装满了整个心脏。IT男子把他送到火车站，电车里，他看到阳光从电车外穿了进来，把这支行李箱照亮，笨重，不好看，不时髦，对于行李箱，男子从来不在乎，他从来不在乎，他甚至是厌恶那些流行的旅行箱的，十分厌恶！

机场快线，男子倒退地坐着，看到白雪覆盖下的奥斯陆原野和木屋，一一倒退，去机场的短短20分钟，有点后怕，男子说，注定了我不会成为一个小说家，我甚至不会构筑一个完整的小说具有的诱人情节，我把故事装满了整个心脏，有一天再用刀把它一点点切割，再一点点挖开吧，然后再把它们吃下去……

http://ww1/large/56fb5d50gw1eq7vwcpiv3j215o0v9nb4.jpg卧室里有很多啤酒瓶（外一篇）" TITLE="小说· 卧室里有很多啤酒瓶（外一篇）" /> 

旅程结束。。。The End。。。

张朴：

作家，挪威奥斯陆大学媒体学硕士，曾在BBC实习工作。出版文集《孤独要趁好时光：我的欧洲私旅行》《香港的前后时光》（内地与港台版）《仿佛，一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