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娱乐盲人小说按摩院毕飞宇 |
分类: 娱事 |
《推拿》把小说拍残疾了
美在盲人的世界里是没有的
小说是群戏,基本没有男女主人公。虽然平均用力,但是对每个人身世和性格脉络都有交代,比如梅婷演的都红,在电影里就是个被赞美来赞美去的美女,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书里都红是个有音乐天赋的孩子,功课不好,背书不行,音乐无师自通“一般来说,当事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某个方面的才能,当这种才能展露出来的时候,他能知道的只有一点——做起来特别地简单。”盲人也是这样。发现了人才的老师教都红弹钢琴,但是都红不是扼住命运的喉咙的贝多芬。有次爱心晚会,她被主持人的煽情恶心着了,好像残疾人能弹钢琴,欠了全世界的情,要感谢全世界,并且把一辈子用来感恩。都红从此拒绝再弹琴,去了按摩学校。这是小说最后,都红手伤了,在按摩院这个盲人是健全人的地方,手伤了她就真的残疾了,决绝拒绝按摩院老板和兄弟姐妹的帮助,不辞而别的性格背景,都红不要别人可怜她,不要欠别人的情。
所谓关爱,常常是施的一方自己把自己感动半死,借此人品积分爆棚,好人好报,热泪盈眶,没考虑被施的一方的心态。毕飞宇接受采访时候,说在苏黎世的大街上就见到过一个肢体残疾的残疾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他开着他的电动轮椅,在大街上兴头头的。我们有看见有人和人帮助他,或者说,我没有看见有任何人“在表面上”帮助他,他所得到的帮助一定是背后的。——你想想,如果我们是残疾人,一上街,到处都是关心的手,下一次我还敢上街么?我是不会的。
盲人对自己的长相,完全要依赖健全人的评价。都红的美被来按摩院推拿的导演高度评价,这是专业确认,不是客人嘴里的美女那个轻佻名词。一下子在按摩院掀起滔天大波,按摩院沙盲人老板肚子里有文化,他为“美”这个词,陷入了人生最大困顿,书上说,美是崇高。什么是崇高?书上说,美是阴柔。什么是阴柔?书上说,美是和谐。什么是和谐?什么是红?什么是绿?什么是“红是相思绿是愁”?什么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即使到了钟情的时刻,盲人们所依靠的依然是“别人”的判断。盲人和所有的人一样,到了恋爱的关头都十分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恋人的长相。但是,有一点又不一样了,盲人们不得不把“别人”的意见记在心上,做算术一样,一点一点地运算,最后,得到的答案仿佛是私人的,骨子里,是公共的。盲人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评头论足里,美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就是看不到。
读到这里,我把自己的眼睛闭上,想象着要依靠别人评价得出对自己的判断盲人之恸。这些电影怎么表达呢,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过去了,没有机会交代和挖掘,就剩下潦草了。
残疾人和健全人关系的点睛表达,也是这本书的功劳。“盲人在明处,健全人却藏在暗处。这就是为什么盲人一般不和健全人打交道的根本缘由。在盲人的心目中,健全人是另外的一种动物,是有眼睛的动物,是无所不知的动物,具有神灵的意味。他们对待健全人的态度完全等同于健全人对待鬼神的态度:敬鬼神而远之。”这是隔膜产生的原因,这个活生生的盲人和健康人组成的世界,有人,有鬼神,就有滔天鸿沟。
我坚持认为越是精彩的小说,越是不适合拍电影,怎么拍都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越是受众广的小说,越不不该拍电影,怎么拍读者都不会买账。唯一能跟原著抗衡一把的,想来想去,也就是一部《肖生克的救赎》吧,那还是当时票房不行,历久弥香的待遇。
至于《推拿》,小说十分制的话,电影也就是拍除了四分,还是题材分,其他都被晃晃悠悠的镜头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