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意味深远的非常拍卖

 

    场景：六月红茶馆内

    时间：某日下午

    人物：红茶馆掌柜、二当家、老板娘、阿黄、十个常客、三个新茶客

    道具：100元人民币

 

    掌柜：各位朋友，今天跟大家玩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游戏——拍卖游戏。

    陈痞子：哇，掌柜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份闲情了？平时看你细心呵护你满嘴的象牙，今天终于肯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老朱：小陈，你别捣乱。

    乐乐：是啊，小陈，就你话多，总是恨不得把天下人要说的话给说完。

    陈痞子：呦，老板娘，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乐乐：什么话？我是这里的老板娘，我怎么不能来了？

    陈痞子：呵呵，是是是，我多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呃，那个谁，掌柜的，你继续说。

    掌柜：嗯。下面我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其实都跟股市有关系。我们都知道，股市说简单，简单得很，无非就是一个买卖问题，能做到低买高卖，那就是成功了；但是说复杂呢，又相当复杂，每一个细节都联系到了经济学、投资学、心理学、社会学、数学、哲理、历史、文学，还有，就是人性的复杂。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对事物的判断标准，比如说，老朱，追求的是平和；谭公，追求的是做股票时的享受；小郭，追求的是研究过程中的乐趣；小婷，追求的是理财所带来的生活充实感；而小陈，追求的扯蛋和折腾……这一切，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性格、兴趣和爱好，最终都反应到股市上面来了。于是，股市里就出现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相互厮杀等等现象。一只股票上涨的时候，有人认为还会涨，所以会追着买；有人认为价格高了，所以会冷静地选择观望；有人认为别的股票更好，就会抛弃这只股票；有人会花很多心思琢磨这个股票的主力会怎么做，就眼睁睁地看着股价狂飙。这些，其实都是人性所决定的，是一个人生活当中所积累的知识以及与生俱来的天性所决定的。

    陈痞子：哇，掌柜的，我好崇拜你哦！来，签个名吧？

    刘富贵：小陈，你别吵！再吵我把撕碎了！

    掌柜：小陈啊，有什么话留在拍卖完了再说，希望你在拍卖完之后能发表你的观点。

    乐乐：是啊，该说话的时候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闭嘴！

    陈痞子：俺母扫锐（I am sorry）！掌柜的，你接着说。

    掌柜：嗯。一个人的人性，一个人所具有的知识储备，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决定了整个儿人能不能在股市里成功。这是股市中的个体，那么整体呢？一个股市的运作，会有什么规律呢？其实就是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人所共同创造的环境，在这个环境里，有游戏规则的制造者，有游戏规则的维护者，有玩游戏的人，也有黑客、骗子、以及靠给别人分析而吃饭的人。形形色色，加在一起，就成了这个股市了。股市其实就是人生，我不希望讲太多，大家可以自己在下面的拍卖游戏中去体会。

    乐乐：虽说是游戏，但是我们一切来真的哦！

    小李：是的，我是今天的督察。

    阿黄：我是今天的护卫。

    陈痞子：怎么玩，说吧，放马过来吧！

    掌柜：我现在手里有100块钱，我等会交给乐乐。大家可以出价，最低5元，最高没有限制，谁出的价高，这100块钱就给谁。

    陈痞子：那你不亏大发了？我出5块钱，就可以买到你手里的100块？

    掌柜：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游戏规则1，每一次加价，必须是5块钱一个台阶；游戏规则2，我们接受两个人的出价，这点跟一般的拍卖不同。出最高价的这个人，可以拿走100块钱，而出次高价的人，不但不能拿走钱，还要按照你所报的价，给我钱。

    小婷：咦，还有这种规定啊？这怎么算呢？

    掌柜的：比方说，小陈出10块，你出5块，那么小陈可以用10块钱买到100块，而你，不但拿不到100块钱，还要给我5块。

    陈痞子：好，废话少说，我出5块！

    小李：好，小陈出5块，有没有出更高的？

    老孙：我出10块！

    小李：好，老孙出10块，有没有出更高的？有没有？

    刘富贵：我出20块！

    小李：哇，刘老板果真爽快，一下就加倍了！刘老板出了20块，有没有比20块更高的？

    小婷：我出25块！

    老朱：我出30块！

    谭公：我出35块！

    谭婆：我出40块！

    谭公：你别跟着瞎掺和，坐一边去！

    （茶馆顿时沸腾起来）

    三傻子：我……我觉得最高只能出50块！

    小李：哦？小三啊，你为什么觉得只能出50块呢？

    三傻子：呃，呃，呃，我是这样想的。我如果出50块，别人出45块，我们两加起来就是95块。我可以和那个人商量，我50块钱拿到100块钱之后，分给他2块钱，分3块钱也行。那么也就是说，我50块钱赚了2块钱或者3块钱，出45块钱的这个人也有的赚。皆大欢喜啊！不过……

    小李：不过什么？

    三傻子：不过……

    小婷：不过什么？快说呀！

    三傻子：不过掌柜的可就亏了，亏了5块钱。

    掌柜的：呵呵，5块钱小意思。

    小李：这么说，你出50？

    三傻子：嗯，我出50。

    陈痞子：不错呀，小三啊，原来你一点都不傻啊，算起数来贼精的嘛！

    三傻子：嘿嘿。

    陈痞子：我出45了，三傻子，我愿意跟你一起分。

    小李：好，小陈出45快，小三出50块，还有没有更高的？还有没有谁出更高价？没有了吗？没有的话，那今天的拍卖就到这里了。再问一次，有没有人出更高价？50块钱一次！50块钱2次！……

    刘富贵：我出55块！

    （整个茶馆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一颗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掌柜：（笑着对刘富贵说）你这样做，可有人要怪你的哦。

    刘富贵：嘿嘿，怪就怪吧，反正我知道，出55块，我是不会亏的。

    掌柜：嗯，不错。你这样做，我就开始赚钱了，哈哈！

    小李：好，刘老板果真够好爽，够爷们！刘老板出价55块，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

    陈痞子：你不仁，我不义，我出60块！

    （茶馆再次沸腾起来）

    老朱：我出65块！

    老孙：我出70块！

    小婷：我出75块！

    谭公：我出80块！

    谭小飞：我还有85块钱压岁钱，我出85块！

    谭婆：臭小子，你多什么嘴？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懂什么？

    谭公：哈哈，小飞好样的！这么小就有理财观念了，85块钱，买到100块，赚了15块，嗯，赚了，不错！

    小李：小郭啊，好像就你一个人不开口，在想什么呐？

    （众人目光全部往郭有才看去）

    郭有才：我觉得，小三刚才的那个50块钱被破了之后，价格一定是直接冲到100去。100块钱是个保本价，我不亏，掌柜的也不亏，所以，我打算出100块。

    掌柜：哈哈，小郭果真够理性啊，你这样一来，我们今天的拍卖可就等于没有拍了哦。

    谭公：怎么会等于没有拍？我们家小飞出了85块，100块钱小郭拿走了，可是我们家小飞要给你85块啊！

    乐乐：那你想怎么样？

    谭公：我出105块！

    众人：哇！

    掌柜：大家和气一点，和气生财！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希望大家不要记在心里。可以当做经验，也可以当做教训。

    郭有才：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明哲保身的。

    陈痞子：谭公，做得好！

    刘富贵：怎么都冲着小郭去了？小郭，我帮你，我出110块！

    陈痞子：我出115块！

    刘富贵：我出120块！

    陈痞子：我出125块！

    谭婆：我出130块！

    陈痞子：谭婆，你有毛病吧？我是在帮你啊，你还来害我？

    谭婆：小郭是个好人，我还有很多股票要向他请教呢。

    陈痞子：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好人？靠，我出150块！

    小婷：我出155块！

    陈痞子：小，小……婷，连你也跟我做对？天啦！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啊？难道我上辈子是个刽子手？是个负心汉？是个贪官？是个土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天啦！

    （整个茶馆顿时像是炸开了锅，或交头接耳，或带着不知道什么意味的笑）

    小婷：我……我只是看不惯你欺负谭婆，随口喊出来的，我……

    陈痞子：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心碎啊，我如心如刀绞啊！

    小婷：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150块钱么，买一只股票，手续费都不止这么一点。

    新茶客A：是啊，不就这么点钱嘛，哭什么哭，娘们一样，我出160块！

    新茶客B：你不是欺负女孩子嘛，我出165块！

    新茶客C：你们凑什么热闹啊！

    新茶客A：关你屁事，你有本事就叫，没本事就闭嘴，我出170块！

    新茶客B：干上了是吧？老子不怕你，我出200块！

    新茶客A：我出250块！

    新茶客B：一看你就一副250相，我出300块！

    新茶客C：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掌柜：呵呵，是啊，大家不必为了这点小事争吵。茶馆是个安静的休息地方，来这里就是为了少了一点纷争。说真的，大家吵成这样，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希望吵要有个度，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大家以后如果常来，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得不愉快，下次见面也尴尬，你们说是吗？

    众人：……

    新茶客A：好，今天给掌柜的面子，不跟你争了。我吃点亏算了，就当是捐给灾区，就当是给掌柜见面礼吧！

    小李：好的，现在有人出300块，有没有比300块更高的，300块一次！300块二次！300块三次！成交！

    （众人一片唏嘘声，尤其是那些常客，心里别不是滋味。一个拍卖，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最后还是两个新茶客把问题给解决了。）

    掌柜：我们的拍卖结束了，（指着新茶客B）这位先生用300块，买了我的100块；（指着新茶客A）这位先生呢，很不幸，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要给我250块。这样一来，我用100块钱，换来了550块钱，等于我净赚了450块钱。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很黑。

    （众人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掌柜搞的鬼，还弄得大家不开心）

    陈痞子：我只听说过最毒妇人心，没想到，掌柜的，你心这么黑！这不是一家黑店啊！

    掌柜：哈哈，我前面已经说过，大家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当做是经验，也可以当做是教训。大家从这次拍卖中，联想到股市里去看看？

    小婷：联想到股市中去？

    掌柜：是的，我们股市其实也是这样的。

    小婷：这怎么解释呢？

    老朱：这跟股市有什么关系？

    谭公：炒了一辈子股，第一次听说拍卖跟股市有关系。

    老朱：哎呀，掌柜的，你也别卖关子了，说清楚吧！

    掌柜：（温和地笑着）大家自己想。

    郭有才：我知道了，掌柜的其实是在告诉我们股市的价格与价值之间的关系。大家想一想，最开始出价的时候，我们之所以愿意出5块，出10块，甚至像小三说的那样，可以出价到50元，是因为我们觉得这里面有钱赚，大家都不吃亏。这其实跟我们买股票一样，我们以每股收益、每股净资产以及市盈率和市净率来衡量股票的价格，认为一只股票只能值50块钱。如果小三当时叫了45块钱之后，大家都不往上叫了，那么我们今天的拍卖就以小三出价50块，小陈出价45块结束。

    但是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掌柜的也没这么傻，他猜到总有些人会贪心，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别人，使得价格最终会高于50块钱。然后，我们想到了下一个压力点位，就是100块。按理说，如果一个人拍卖，100块100块，大家都不吃亏，可以问题在于，有人出了85块，按照游戏规则第二条，这个出85块的人一定不甘心，心想“凭什么让你不赚不亏，我却有亏85块呢？”于是价格迟早会高过100块。

    这其实和股市里面的牛市是一个道理，大家都想抄底，但底不是那么好抄的。于是拼命地追买，股价也开始非理性了。而当价格突破100之后，到了105块，当所有的人都在亏损的时候，大家心里想的已经不再是能不能赚钱，而是想着怎样才能少亏。于是散户就开始补仓，庄家呢就开始发布利好消息，希望有新的股民加入，接到股市接力棒的最后一棒。很显然，我们最后的这两位先生是最倒霉的，跟在6000点之上买进股票是一个道理。掌柜的，你说我说的对不？

    掌柜：嗯，小郭很聪明。只是大家忘了其中的两点：第一，人是有人性的，股是有股性的，一定程度上说，股性其实就是多个人的人性的综合反应。原本只值100块的东西，经过两个人的消化，最多只能其中一个人到50，另外一个人到45。但是人性是贪婪的，谁都一样，这个时候，总有些人会铤而走险。而当出价到100之后，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后面已经是非理性了。但是大家又开始害怕起来，怕自己价格出底了会把自己给害了。股市3000点、4000点、5000点直到6000点，不都是这样上去的吗？到了100块钱之上的时候，最主要的是看谁能收手了。我想，如果这位先生（指着新茶客A）最后不是忍了一下，想必价格甚至会到1000块甚至10000块钱去。这其中，反应的就是人性；

    第二，大家都忽略了一点，如果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就商量好，一个出5块，一个出10块，然后其他人都不叫了，用15块钱买下100块钱，然后大家就不喊价了，赚了的85块就可以分掉，这样不是很好吗？各位都不会这么想，当时全被利润蒙住了双眼。可是呢，有些人可不是这样，股市里可不是这样。看看中国石油，股票面值1块钱，上市价16块7毛钱，到了二级市场，48块钱。谁得到了内幕价格？谁成了受罪的羔羊？我想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股票的发行者、机构主力，他们之所以能打得我们满地找牙，是因为他们能统一到一块去，而散户呢，都在各自为战。即使合作，也是三三两两的不成气候，也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所以，在做股票亏钱的时候不要老骂国家，骂庄家，想想自己的问题，自己是不是因为贪婪，或者一些莫名的恐惧，导致自己丧失了理智的判断能力？

    我很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小三，他看起来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或者说是个老好人，其实这种人在股市里才最容易赚钱，他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为难自己，所以他出的价格是最为合理的。他严格按照价格和价值的关系来衡量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在2006年和2007年赚了一大把，在2008年一直空仓着啊！另外一个是小郭，很理性的一个人，但理性往往是只对于自己，而忽略了旁人。就好比到了涨停之后想抛，但是一抛，往往会让股价跌下去，最终使得在接近涨停板位置建仓的人遭受损失。大家可以发现的是，小三喊到了50后再没喊过，小郭喊到了100后也没再喊过，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原则，这种原则至少可以让自己在股市里活得很好。然而，大部分人都没有原则，都是墙头草，都是在争夺，都是在损害自己的同时也损害别人。我也只能总结这么多了，剩下的，大家自己琢磨去吧！

    众人：谢谢掌柜！谢谢掌柜！

    新茶客A：这钱没白花啊！值！

    新茶客B：这茶馆没白来啊！值！

    新茶客C：下次还会再来的。

    陈痞子：人生啊，折腾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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