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张立勤

    瑞典著名大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在这个夏季去世了。我忽然想到，他与丽芙·乌曼的恋情，也是在夏季开始的, 那是1965年。从42年前的夏季，到2007年的夏季!原来，爱情与生命，都都经不起在夏季的温度中，爆发和毁灭。

    那一年，在位于瑞典和俄国交界处的法罗岛，伯格曼拍他的电影《假面》。夏日的阳光，照在乌曼身上，还有伯格曼蓝色的目光。伯格曼一眼就爱上了他的女主角——乌曼。乌曼有着天然而世尘的美丽，又格外聪慧。他们在法罗岛，一起度过了五年美好时光，有了一个非婚女儿。

    伯格曼与乌曼相爱着，可以很长时间的散步，可以就那么看着窗外的海面，可以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这一切，都没有语言，没有记忆，没有梦幻。这是爱情的现实:电影成为了他们，法罗岛成为了他们。

    乌曼认为，一九六五年的夏季，是她一生中的唯一！伯格曼也曾想，在法罗岛盖一座房子，与乌曼永远在一起。伯格曼爱上乌曼之前，先后有四个妻子，他似乎从没有动过有关永远与一个女人厮守的念头。作为伯格曼的愿望，这也算是可叹的唯一了。按说，乌曼是幸福的。其实，乌曼就是幸福的。但是有一天，乌曼忽然非常想哭，非常！于是，她放声哭了。那一刻，伯格曼的背影，正从她的视线里消失掉。那个瞬间，一个离去的决定，从乌曼的心底飘出。

    晚上，乌曼认真地准备了晚餐，等伯格曼回家。伯格曼回来了，乌曼点燃了蜡烛，伯格曼看到蜡烛，脸色就变了。因为，那是白色蜡烛。那里的人们，只有离别的时候，才会点燃这种白色蜡烛。天才，任性，又霸气的伯格曼，一点都没有想到，乌曼不再爱了。

    伯格曼一生五次婚姻，前四次都是伯格曼先背弃他的女人们。除了1995年先于他病逝的最后一位妻子。只有乌曼，这一个没有婚约的女人，主动跟伯格曼说再见。

    伯格曼的第一任妻子：舞蹈家爱尔丝·菲舍尔。第二任妻子：爱尔丝的同事埃伦·伦德斯特伦。第三任妻子：女记者贡·哈格贝里。第四任妻子：世界闻名的钢琴家凯比。第五任妻子：电影演员英格莉·冯·罗森。

    乌曼从法罗岛走了。之后几十年，她与伯格曼继续合作。她不断担任他电影里的女主角，他们一同又拍了九部电影。在二十世纪中叶，伯格曼与乌曼成为倍受人们注目的电影绝配。伯格曼拍电影，一直是自己编剧。2000年，他把自己的剧本《背弃》，交给乌曼导演。媒体问伯格曼：为什么？他回答：因为她是丽芙·乌曼！

    他们从相爱，到分手。到再度合作，再到永别。这里面，总共有多少夏季，就总共有多少如若夏季般的倾慕与爱恋。他们最后见面是2000年，伯格曼82岁，乌曼62岁。在斯德哥尔摩伯格曼的公寓里，他们谈了很久。谈完了，伯格曼送乌曼走。好像有一点预兆似的，他们挽着手臂，走在斯德哥尔摩寂寥的大街上，他们就那么走着，走着，无语的走着，就像走在法罗岛那个热恋中的夏季。

    七年后，2007年7月30日，89岁的英格玛·伯格曼在法罗岛的家中辞世。那个家中，还摆着丽芙·乌曼用过的柜子，桌子和椅子......

         年轻的英格玛·伯格曼             年老的英格玛·伯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