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面方镜,镶嵌于视线中,周身泛滥着蓝色之柔光。此乃余心之海之印象也。
试度余一介山民,终日跋涉于荆棘丛林其间,与飞禽走兽为伍,常疑自己非常人,与兽禽无异。张口即食,倒头便睡。不辨五谷,不分日月。年近四十,未曾婚娶,邻里相讥,不知所以。附和讪笑,自鸣得意。山人称余曰:傻哥。余心戚戚,笑逐颜开道,傻哥亦好。岂知山外世界,何曾幻想海之印象乎。
子舟者,年幼好友也。自小求学在外,官居省厅。多年不见,秋天归来,衣锦还乡。自黑匣似带轮自动车出现,从者众数,美女如云。余惧,远远避之。子竟亲热,遥遥招手,见余嘻嘻,呼余傻儿,不胜嘘唏,几多感叹。递香烟一条,问:可出山外?余摇头否认。子曰:山外之外,尚有大海,傻哥有意,带汝观之。余惊喜,旋即疑虑,幽幽语,老母有令,不得外出。子大笑,莫管,吾请求之。
一路见识,舟车劳顿。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黑匣似带轮自动车乃轿车,无数轿车串通一气乃火车,轿车装上翅膀乃飞机。余未曾料,竟然有比兔子更快之脚力。山野吃食,山外大堂之上竟是珍品。余自知孤陋寡闻,暗自发笑,不敢喧哗。跟紧子舟,若步若趋,不敢大意。子常当众介绍,称余儿友,以手爱抚,不胜得意。从者哼哈,呼余老大。余皆受之,只为观海。
傻哥有幸,竟观大海。母亲呓语,梦求蓬莱。儿子有福,胜过八仙。蓬莱居东,南海居南,水乳交融,一脉相连。
南海之大,万倍于山前塘坝。余初观之,目瞪口呆,不拢嘴巴。明镜一般,水波微澜,徐徐铺展,疑似蓝天。水天不分,天海通蓝。海浪成线,沙滩好软。但见太阳挂在蓝色双屏之间,深深不见其边。余手舞足蹈,沿沙滩狂奔,大呼大海,不能自己。子跟其后,气喘吁吁,随从亦然,皆呼傻哥。一时游客止步,万众侧目。余终不支体力,匍匐于地。子舟扶曰:傻哥无事,此乃晕海。
唉吁兮,傻哥观海,沈醉其中虽死亦无憾也。
三日后返回。余逢人便侃大海,梦中高呼大海。母叹息:只知大海,傻儿更傻也。余窃以为,傻儿不傻,山外不只有山,比山更广大乎者,定当是海。
子舟语,海有脾气。余发誓,子舟再回,请求复观之,领略海之脾气;子若不允,余当徒步远赴东海,直抵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