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在戏剧里给我的印象一向是稳重,凝神,张力十足。但昨天在《建筑大师》里的他,疯癫,张狂,甚至亢奋。
也难免。这部易卜生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当年在伦敦初演时,当地媒体的评论就是“一部由疯子编剧、排练和演出的作品”。前两年引进国内,昨天在国家大剧院复排后首次演出。道具、舞台动作少得可怜,按导演林兆华的话说,是用“静止雕塑式的表演,和冷静疏离式的传诵台词”,剖析建筑大师索尔尼斯功成名就的光环下,隐藏着的一颗抑郁心灵。他打压天才后辈,背叛妻子出轨,自闭内心,虽然最后走向光辉,那光辉却已是象征完美的死亡。

阴郁的索尔尼斯和象征生命光芒的希尔达
《建筑大师》是有易卜生自传的性质。索尔尼斯的建筑设计由教堂到民居、再到尖塔,隐喻易卜生的戏剧从浪漫到写实,再到象征主义。大师的心理变化,也在隐喻他的一生。
就象建筑大师,到达过一个高度,如何再有一个高度?这是易卜生或所有有类似情形的人所要面临的困境。不一定是一种俗世名声上的高度,而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可,内心的认可,害怕再也不可能另有发展,达到过的高度也成了束缚自己的一个困境。索尔尼斯最后为可爱姑娘修建了一个空中楼阁,可他自己的空中楼阁要有坚实的基础,才能避免空虚的高处不胜寒。这是一句自身相悖的话,空中楼阁难道会有坚实的基础么?他害怕自己也害怕年轻人,比他更年轻更有生命力的力量。他害怕年轻人来敲他的门,他想保持自己的地位又恐惧来自后辈的威胁。
看金庸的神雕侠侣,说到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虽然可以想象剑道大师活在世上时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的天下无敌,何尝又没有最后只能为剑立冢的索然无奈。建筑大师更极端更狭隘,没有独孤的“求败”之心,可也同样高处不胜寒。无法再进一步,对大师级的人来说就是恐惧的根源。

濮存昕的表演还不够邪恶,剧本中建筑大师心理更加灰暗
易卜生是一个国家观念不强的人,认为挪威太小,没什么让他喜欢的——即使挪威人对他就像我们对鲁迅,中学课本里都是他的剧本。当他成为一代大师后,没有什么对祖国的皈依感,也没有对故乡的眷恋感。虽然没走向自我毁灭,但难免心理产生异变,用《建筑大师》这部近乎疯癫的话剧作为自己生命的终点。这样不够人情味的大师,也许恰能造就突破常识领域的艺术高度。人的感知力度是有限的,关闭亲情、民族情、人性之后,心灵深处就有可能被唤醒更敏锐的触感,当然代价同样不小。
濮存昕在中国话剧这个领域,也算大师级的人物。他慵懒地卧在沙发上,直面观众,对白、独语,毫无动作,一个姿势几乎贯穿全剧始终,但精神的跳动却在他吞吐台词的节奏和眼神的传情控制中传达。难怪他自己说:我觉得我演的很多电视剧根本就不值得观众去看,简直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但我的话剧至今没让观众失望过。希望他能百尺竿头再上一步,不要像索尔尼斯一样被寒流刮下来。
易卜生作品的一个特点,是能让人把自己卷入他掀起的戏剧漩涡中去。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不少中国妇女看了《娜拉》,就学着娜拉的样子出走。今天的中国“大师”们应该也能从建筑师索尔尼斯的心灵挣扎中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与渴望吧。毕竟《戏剧大师》相对于易卜生的那个年代太过超前了,也就是说,它在这个时代仍不落伍。
蔡明自留地“蔡园子”,欣赏铸造生命力的家居,阅读大师心灵的设计,把玩优雅刺激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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