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快让他在故纸堆里撒个野。

标签:
环珮空归梅子山西人物人物评论乐朋情感 |
分类: 独坐幽篁(偶尔装模作样) |
乐朋被我戏称为“拍下来,很好看”的照片……
文/环珮空归
他网罗了崔健四首歌在博客,从《假行僧》《一块红布》《一无所有》到《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个野》。
他声称“焚琴煮鹤半饱,斯文扫地卫生。文章不及前时,道德日负初心。”
你一定以为他是个粗糙的狂野之徒,如崔健所唱的那般“老子家在江头,老子家有好酒”的城市船夫;再不济也是个从金陵盛世中颓败出来的子弟。你错了,他是个内心会暗地妖娆的男人。
很多宣言,不过是一种反其道。
他是乐朋。
关于他,我耳边只收拾到两句“木讷”与“满腹诗华”的零碎。对于他,我仅有惊鸿一瞥。你会指着我的鼻子问,惊鸿一瞥都敢写?也敢在满腹经纶者面前卖瓜?是的。为什么不。
他们是腰缠万贯书籍的富贾,个个挺着一肚子的文章或严丝合缝深藏不露或偶尔兴起掀起一角粗布衣衫,闪出了里面娇艳的粉里子。我站在他们中间,不过是顽童到了书店,觉得哪本也好,东摸摸西瞅瞅。看到书皮雅致点新奇点,便要抽出来翻阅一下。
嘿嘿,说不定看到合乎自己口味的也有“窃”之心。
写他,源于他最近的一首诗《8米阴影》。这厮的自负全在“8”上,他甚至懒于换成“八”。但这首我喜欢。对于任何一行我都不在行,对于任何一行我却都有兴趣。诗歌亦是。经纶面前都敢弄斧,何况一首诗哉。
男人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亦有慷慨就义的一面。我自风花雪月一番,却喜男人有激扬之态。表现在诗歌上即是。那击磬而舞,那裂帛之声,总让我忍不住侧目凝视。
他在《疼到骨髓》里写道“从爬虫到飞蛾/必须脱下衣帽和血肉/穿上这件纸衣/死门进/生门出”。在豆瓣有个小组叫“读书越多越反动”,但这个反动不是说要做个祖国的罪人,是说太清醒。太清醒就容易看到繁荣掩盖下的肮脏,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会疼。就有不能上九霄揽月之恨了。龙应台有一文说,击碎自己骨髓,看里面的美丽纹路。
有切肤之痛。却又不能拿来济世救民,多是文人的通痛。但他们依然要表达,即便遇见焚书坑儒亦不回头。
很多表达与名利无关,却偶尔会与身家性命有关。恰如林语堂所言“然自有不说不快之势”。
他在《8米阴影》中嬉笑怒骂。说“和平时代/没有英雄”,而创造出和平时代的英雄们,日渐被人遗忘,下场不过是被推倒融化“做成锁头/铜扣子/铆钉”“或者干脆翻铸成地摊上咧着嘴开怀大笑的小工艺品”。
这个出名要趁早的喧嚣年代,偶像已经变异,不再是信念,只是一种怪异的审美,甚至于越变态越爱,于是,演艺界娱乐界几乎垄断了“偶像”这个标签。一个朋友曾对我描绘他的路遇,在长途大巴上,电视屏幕上出现周杰伦,前面俩小姑娘当即激动地抱头痛哭。他不能理解。估计70年代前的人都不能理解。我们能理解的只是那些付出过血肉与汗水,创造出实绩,改善了我们生存条件的人成为偶像,成为英雄。但我们的子孙将他们更新换代,把我们那个年代的崇拜,变成了绝唱。
乐朋欸乃一声,苦笑着道出铜像的结局——被暴发户收购。这其实不是寓言,是个真实的故事。你的城市还有这样的伟岸人物塑像存在么。他给你的回忆是:儿时路过,会毕恭毕敬;回头仰视,他微笑着站在那里,踏实的告诉你,安定的生活就在身边。
可他一溜烟的消失了。顶多出现在司机的护身符上,出现在外国运动员的纹身上。
我们的安定也会一溜烟消失么。过去赚二百块,敢买四百块的衣服。现在两千块,四千块的衣服?四百的都不敢多考虑。上学疾病养老让我们有了后顾之忧。各种食品化学添加剂更让我们无语问青天。活着,健康的活着,真他妈不容易。“他的头顶和肩膀上积满鸟粪/构成了卫生死角/环卫工人无法清理。”任何时候都有死角,都无法立即清理。但往往等举着扫帚微颤颤去掸的时候,鸟粪们已经渗入到了本体,成了病毒衣原体了。
然后,有人就会为衣原体付出生命。
这些无济于事的话为什么要说。因林语堂在《孤崖一枝花》里表过态,“花树开花,乃花之性,率性之谓道,有人看见与否,皆与花无涉。”
花怒放且自语,只是尽了自己力。而结果,已然与它“无涉”。
但乐朋却又有些小快乐。
比如他在荒野中拍日食,居然娇憨的说“很好看,拍下来。”又比如在和唐晋的合影下问,孰美。吼吼,彼时的他真有点史湘云醉卧芍药的样子。而据研究,此处芍药春睡即暗指“海棠春睡”。在《冷斋诗话》中,杨贵妃醉酒后惺忪睡眼,鬓发凌乱,被唐明皇召出,唐明皇即笑她“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
此时,直教人不由得问一声,“岂乐朋醉,直海棠春睡耳。”呵调笑了,告罪。
他自己的调笑却又处处可见。在他的随笔《读书何必进书房》里,他把商人家的关羽姿势就揶揄了一番。说画师明明临摹的是《关羽夜读<春秋>》,出来的画上,关羽却一书不执,不自然的只是“双手都拄着膝”,大约是因为“书”“输”同音使尔,说人家“关老爷只好把用来拿书的那只手也伸直了,拄在膝头上,百无聊赖别别扭扭地坐在青灯下,天天黑夜看这些买卖人做假帐”,瞧这最后一句,真是让人“噗嗤”就笑了。
这也罢了,难得他的此篇假账姿势论的配图是自己的玉照。照片上的他印堂发亮,眼镜斯文,似笑非笑。我戏夸他“拍下来,很好看”。其实他确实有点不修边幅,所以唯有黑白色的时候,他的光芒才能衬出。
当然,他虽有点不修边幅,倒也不至于到了梁实秋说的《诗人》那样“一身破旧的黑衣服,手杖敲着地,后面跟着一条秃瞎老狗”!所以还是接近得的。何况在当庭挥笔写个啥又忘词的时候,他就活活是本诗词大全,提问回答很是伶俐。要知道,有本大部头囤在身边,还是免提自动发音系列,不露丑又好使。
他在小论刘邦鸿门宴之行时,对刘邦逃跑时选的地界——厕所很是不耻,施施然说“滚滚长江东逝水,它是历史的下水道”。
而他自己就是在历史的东逝水中,摸爬滚打,撒着欢的野着。那个啥,同学们,别被他所谓的“木讷”蒙蔽了。请像我一样或者更胜一筹的对他该敲打就敲打吧,他底子厚着呢,他抗震着呢。
但是你要懂得他。懂得他在故纸堆里撒野的姿势,并用“很好看”来“羞辱”一下他。因他是山西墨客中的一枝花——孤崖上的那枝花。有人路过,无人路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永远的暗地妖娆着。
那是属于他的风景。
这个故纸堆里撒野的人,大约此时正在炕上撮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大唱崔健的那句“世界上有两件事情最简单,一个是吹牛一个是写字”。
得,我全占了。
不好意思,没到十一,我就顽劣之症犯了,出手写了乐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