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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坏脾气分成两种，一种是也曾年少爱掀桌，属于朝外攻击型，不高兴的时候完全不能掩饰，爱摔个门碎个碗儿什么的；另一种则是午夜心头千百遍，属于朝内攻击的，如鲠在喉或者块垒不平都是形容他们的，他们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其实心里都气死了，特别不高兴。只不过你看不太出来而已。
据说前者伤肝，后者伤胃。（伪科学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我慢慢发现外向攻击的坏脾气属于发泄人格，有时他们心里并不是真生气，就是需要用不高兴脸来表明一个态度，让周围的人体会到“你惹到我了”这个信息，转过身去该吃吃该喝喝也不耽误享受。而后者到往往真的思虑过重，你看不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默默崩了千百遍了。
有句鸡汤讲：总的来说，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体现。现在觉得这话其实没什么错。心够大，经历的事儿够多，慢慢的就很难有什么事儿真的让你觉得过不去。去掉情感因素，解剖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本身，你会发现那个核心一直在，往往是长久以来让你困惑、无力、恐惧的一个原因。
无非是老丑病穷爱。简化版的人生八苦。大部分时间还到不了这儿，就贪嗔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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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做过这样的一个实验：如果你一直觉得生活虽然平顺，但总之不是很开心，那么就可以试着列举一下文艺作品里你最喜爱或印象最深的三位女性，她们身上所具有的特质，可能就是你能感同身受的部分。
用金庸举例，喜欢小昭或双儿的人，跟喜欢程灵素，或者周芷若的，完全是不同的人好吗。你认同她的那个部分，也许就是你不开心的根源。（第一种是迷惑于百依百顺的传统女性价值观，第二种总想着为爱去死我也愿意，第三种还挺喜欢看情爱谋略或相信技巧可以搞定一切的）朋友，你仔细想想，在现代社会，谁要是如以上例子所述，真这么想并且这么做，能高兴才有鬼咧。大家都是正常人，别没事不拿自己当人，或者太拿自己当人好伐啦。
我还经常遇见一种提问，那就是：如果什么事儿都看得那么清楚，活着还有劲吗？
在这里我总是试图解释：第一，事情是变化的，而命运是位置的相对。并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看得清的。你以为的看透，其实可能是某个阶段看到了庐山的一个角度问题。第二，人活着，看清楚一些事，总比懵懵懂懂耗尽半生无寸进来得舒坦很多。天真如果未经世事考验，又没有一张年幼而萌的脸，跟天然的蠢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天真是一种选择，是历经尘世依然决定保持纯净的一颗心。
渐渐在想：看透之后，可能唯一的缺憾就是要说破。
丁丁张写过《人生需要揭穿》，也说过人生既已如此，有些事就不必揭穿。慢慢的我也恍惚了，到底要不要揭穿。但我现在明白了，若还是犹豫揭与不揭，就说明这件事已经大件事了，因为你无法做到无视。
不能让你无视的原因是：也许你经历微薄，拥有太少、害怕失去。才会耿耿于怀。无论你会暴怒，或是郁结于心，都说明，你关注自己讨厌的东西太久了。
而尼采曾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
张爱玲则说：“我知道人们急于要求完成，不然就要求刺激来满足自己都好。”
我是觉得，人生之不如意，往往仅仅来自“不如意”三个字。那些爱恨情仇，幽怨感伤，有时真是一声天问，但凡天不如人意，就总沉溺周旋，不肯脱身速速离去。而招人讨厌的人，要么觉得别人总是不能如自己的意，按着自己的三观或人生经历走下去，要么是觉得别人还是不如自己的意，总不肯配合上演悲喜剧。所以经常看到聪明人走到另外一端，站在泥沼面前发出冷笑。而这个场景。并不可喜。
有些聪明人就因此具有一点受害人情结。男女情爱就不必说了，总是怀疑对方的真诚，觉得自己总归是被辜负的那一位。就算商场职场，也通通是他人狡诈，提起来总是悻悻，或过于敏感，开启了”这人又憋着坏要来占我便宜模式。“
想想你近日和友人相聚谈论的话题，如果总是抱怨这些，难免就进入与恶龙缠斗模式。
是的，人过三十五岁，要是一眼看不出好人坏人，总归是阅历上有点遗憾。而聪明人总是靠直觉就能感知对方接近时的心意，有时就像刺猬样早早把尖刺立了起来。有一段时间，我因为工作环境的变化，牛鬼蛇神就见得前所未有的多，以至于整个人都很警惕。这种事，就像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总是想彰显自己的厉害，但实际上还是怕被占便宜或被欺负。可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却注定是“被欺负”的那个呀。
从一个长远的角度来看，我很认同“吃亏是福”这四个字。不到一个年纪并不能明白其中深意。但涉及到具体事务，大家就很容易掰扯开来。说到底，还是手里的牌不够好，不能随心所欲的胡打。那么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处心积虑，也很难反转。不如早早结束这一把，重新抓一遍牌。
这篇文章是由衷的感慨，作为一个能透过各种包装过的话术，看到他人真实诉求的人，我也曾清醒而警惕的看着一些事情的发生。但后来我觉得并不快乐，是的，也许这样吃不了亏上不了当。但跟立着毛儿的刺猬一样生活，也没什么太多意思——把一碗饭都看成老鼠屎的日子太没趣了。
张爱玲的小说中，最让人唏嘘的是曹七巧这个人。到后来就是时刻绷紧一根弦，觉得身边每一个人都贪图自己的钱财。这个人真是可怜又面目可憎。讲到底，也是牌不好啊。
我曾经问过一位有成就的人：你身边那么多人，如何分辨真情假意？
对方回答：首先，我并不介意他人抱有目的。如果对我来说，这件事并不影响大局，我会让他如愿一二；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这样的人其实根本无法近我的身。
我想这可能就是另一层人生智慧，看透之后的不说破。一切吃的亏都是自己愿意吃的，一些不想让人如愿的也都是可以控制的。而这样的世情，其实就是拿着一副牌，随意的扔出去。大部分时候，赢到最后并非某一局的手气，而是局数。
贪恋或不甘心，会让人陷得更深一些。可我们玩游戏都不会这么执着，开局不利都会立刻叉掉重开一局。放到生活细节里，却总是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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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里，有人还在勉力滑雪，有人穿越夜间天幕坚称看到了极光，有人在安达曼海戏水。而另一批看樱花的人就要出发了，还有人准备去过泼水节，我则惦记着刀鱼、河豚、香椿、明前龙井。
顺便惊觉新年已流逝六分之一，不知不觉已三月。
心急如焚。想出去，春天总是很短。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西湖边看一棵桃树和一棵柳树。每年。恭敬的对它们表达问候和赞美。
（就是它们。算来此刻又落英缤纷。）
“这个季节，人不应该在房间里。不应该想抽象的东西。不应该还穿得太多。不应该继续对不起自己。春天就应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然后开花。”
北京其实是没有春天的，真正可以脱掉大衣，往往就可以直接短袖单衫。所以就更加心急如焚。真是时光太短而 LIST 又太长。这种多线程的心情加手头待办，简直乱了手脚。
有人只想出去玩儿，有人想重新开始恋爱，有人过完春节和情人节，此刻才决定真正发奋。这时想起的诗句都是“花开堪折”、“人无再少年”这种，真的，你坐在房间里，还带着冬天的余温，外面春光寸寸短。如同那些一不留神就错过的享乐，简直心痛。
春天人人都恍神，你就觉得打鸡血的人最近少了一些。大家都在谈论花与猫与食，谈论江南，谈论为了夏装而轻身。当然，也可能打不动了。
人要经历一些疯狂的时候，才会明白，“大部分时间里的大部分事情，是没有必要做的。” 不疯过，就很难抽身而出。我总是鼓励他们早疯先疯，然后嬉戏玩乐，再去慢慢做一些必要做的事儿。
打鸡血是一种惯性，虽然看起来很努力上进。我们总是轻易的相信只要一直在使劲儿就有好结果，偶尔也误认为自己非常重要，简直中流砥柱、杰青社英。再加上这些年来的鸡汤灌顶，总有声音在旁边说：努力呀！更好的自己！买点贵的！你都值得！但老实讲你不抬头走路，那就只是一种惯性。“我们如何走到沟里去，我想我自己也不清楚。”
哎，还好春天来了，会情不自禁走神，心急如焚想玩儿。 一回过神来，就知道自己是太当真。哪有什么不容荒废的时光，十万火急的工作，深情似海的等待。春天是轻佻的，人偶尔也要有”去他妈的“决心。
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城市里，本身日子就跟过山车似的。但春天和夏天都理直气壮的可以跟着温度和心情胡来。夏天不用讲，一年中最多使用身体的季节。春天就应该荒着，废着。吃一吃，逛一逛。
唔，有一年此时我在无锡看樱花，又一年我在富春江心看江流交汇，还有一年我沿着海岸线飞奔，去年在莫干山上袖手游荡。今年我想应该是扬州。江南总是最有春天意趣。一个春游，可抵挡很多忧愁，然后冬天你再去一趟温暖的海边，足可以撑过整年。
据说，人的痛苦总是来自于不停的发问。
十万个为什么。
十万个凭什么。
十万个图什么。
这些问题，有些是苦苦哀求别人给一个答案，有些是对别人的生活理解不能，有些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剖析。基本上能涵盖大部分痛苦的来源。
但人生大题，没有答案，无需答案。不必自苦。
若春风拂面还有十万个问题，那简直太痛苦了。你看花都开了，不要在春天发问。出门玩吧，你会发现好多以为必须要做的事情，和不能开解的烦恼，本身就会自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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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硬心肠系列】的第七篇文章。
人活一世，沉沉浮浮，忽软忽硬。（我说的是心肠）
一味天真温暖，总觉得未经搏杀，也没真的面对过一些真相，如海上沙楼，回味只余“空”字。而历经世事，难的又在于这个“软”，从不吃亏上当，永远不败之地，听起来也是一个“惨烈”概念，并未被生活善待和回馈。
所以，何时软、何时硬，如何倾侧，怎样摇摆，真真是天平座爱讲的永恒话题。而中庸之道也在于分寸之间，知过犹不及，懂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没有什么道理是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
所以试着写一下这个硬心肠系列，一起摇摆。不算吐槽，只是共勉。
你是否从小就遭遇过”关心式诅咒“？
它可能来自父母，也可能来自身边密友，甚至是基本不了解你的陌生人。他们会语重心长的点评你，认为你的性格有点儿激烈，或过于懦弱，要么就是太跳脱了，不符合一个“毫无破绽的好人”形象。他们会语重心长的说：“你这样不行的，会吃亏的。"
你是否长大以后遭遇过“套路式关心”？
它可能来自颇有经验的前辈，也可能来自一个机灵的同事，甚至是一个自认见过人生百态的情感专家。他们有很多厚黑学或成功学理论，告诉你做人太老实了是不会有出息的。他们总是教你：”用好这几招，升职/占便宜/结婚 so easy。“
曾经听到这样的话，就会觉得特别憋气，感觉很无妄，一不留神就被欺负了似的。一方面，他们让你掩盖真实性情，表达真实的喜怒哀乐被视为是不得体的；另一方面，他们又让你学会抖机灵、玩心眼儿，好像踏踏实实做人已经是件被嘲笑为蠢、不合时宜的事儿。
你很难分清这里面到底是真的关心，还是隐藏了些很随意的 judge ，也许还有一些被自己不认同的东西轻视的愤怒。
唔，后来我学会平静的回答他们了。
回答“关心式诅咒”：“虽然脾气坏、破绽多，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既没在街头挨过打，也没影响赚钱，人也过得越来越好，就说明这都是不重要的细节。你放心吧，你也不用替我在意的。”
回答“套路式关心”：“我知道我可能丧失了很多机会，但同样也避免了很多麻烦。一个成熟的做事方法不是在出现问题之后完美的解决它，而是通过预判避免发生。以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karma ，你放心吧，你也不用替我在意的。”
其实这些事你在小学就应该明白了。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小学同学：他逃课、欺负同桌、上课吃零食，没什么人管他。但你试试，第一时间就被老师摁住请家长。长大后这种事就更多了，不由不让你相信人各有命。然后你就发现讨厌鬼可以讨厌一辈子，而老实人确实没法干一点儿坏事。
在通读了很多成功人士传记之后，发现没有哪种性情是成功标准模板，如沐春风的有，性情暴躁的也有，顽童心的有，自闭症的也有；有特别高调的，有热爱闷声发财的，甚至还有《大讨厌鬼理论》，能让人厌烦到屈服也是成功要素呢。（而生在世间，无论如何都会被一些人讨厌的吧）
所以根本没什么特别招人喜欢的性格、特别好用的手段。也不是“知道这十件事就可以拥有完美的恋情”、“做到这几点就攀上人生巅峰”。
从前有一本畅销书叫《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每每回想起来，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硬起心肠，一条道走到黑，这简直是人生捷径好吗？这可是多年血泪经验，因为它看起来虽然破绽百出，但所有的精力都像一只羽箭的尖儿，凝聚了所有的力。这一条道，就是你性格和品行里最突出的那一点，所做的一切，都应该让它发扬光大。
最折损人生的就是摇摆不定，你总是没什么主意，别人说什么也觉得确实有可取之处。包括我们从小学的各路名人名言和价值观本身就总是在打架，然后长大之后，你既想好好做人，又觉得凭什么投机者都过得更好；你既想招人喜欢，又想有所建树；既想对爱侣使用套路，又期待毫无条件的真爱。然后就总是在摇摆中浪费了感情和生命。
我把这种摇摆称之为黎明前的黑暗。因为人在做决定之前，总是心最软的。那种辗转反侧，通通属于“到底意难平”。你看上述文字，就容易归纳出一些苦恼的根源：
一，我不能确定怎样做才是对的：好脾气内伤的我和坏脾气得罪人的我，哪一种性格更值得拥有？
二，我想拥有一些不兼容的东西：既想走上这条路，又贪恋那条路的风景，该怎么破？
三，如果他人可以通过手段、心机达到目的，而坚守原则会被碾压，我是否应该放弃自己的底线？
这些根源折射到生活里，往往就是一些更具体的苦恼：我应该抓紧这两年赚钱，还是趁着现在长得还行赶紧嫁人？客户是个傻逼，我要不要跪舔？男人不够爱我，我要果断止损还是破釜沉舟？朋友圈里有个人总是指桑骂槐，我要不要拉黑？同事总是使坏、巴结老板，我要有样学样还是做好专业最要紧？
然后这样的苦恼里，犹豫不决又不仅仅是利益，甚至还包含了感情，一时间就更难做出决定。而在我遇见的抱怨中，其实也真是逃不开前面的一二三。来自自我的犹豫，和来自他人的随意判断，让很多人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抱怨中，变成一个怨妇。
应该允许自己在做决定前心软一阵子，但不能太久。最应该硬的是——一旦你决定了什么，就不能再反复。既决定发奋，就不要再找借口躲懒，既决定分手，就不要再耐不住寂寞回头，既已变成不讨喜的性格，那么，你就真的不必再去刻意讨好任何人。把你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箭簇上，精准高效的飞向下一张标靶。
一条在别人看来“错误”的路，只要硬着心肠走下去，也是对的。正如从前所说，如果还没死，就是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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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翁喆工作室动画作品《风雪山神庙》。山神庙亦是富人心中一个走投无路的意象，和捡垃圾一样。）
前一段时间，我读了经纬创投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我们分析了10万
，发现你们最爱“捡垃圾”》。摘抄一些片段，你来体会一下：
我们搜集了一些100000 的文章，有关“捡垃圾”这个话题的文章非常受大家喜欢和推崇。比如说：
这个英国人在长城捡了22年垃圾，娶了中国姑娘火遍BBC……
90后美女的零垃圾生活让无数人喊好变态；
大理90后文艺男，捡垃圾为生，顺便画画…结果刷爆朋友圈！
为了干掉全球垃圾，他发明能吃的勺子；
他辍学花10年清理半个太平洋，赚到32亿；
一群65 老人，坚持13年零垃圾，各个年入千万；
大海太脏了，这两个澳大利亚人给它做了个“垃圾场”火遍全球……
这些有关“捡垃圾”的文章在结构上十分类似于励志鸡汤，主人公原本平平无奇可能还生活坎坷，某日灵光一现决心“捡垃圾”之后终于实现了非凡的人生价值，要么收获名利，要么影响周遭。这些故事大多包含梦想、信念、创新、成功等等正能量的内核，它们的主人公为了内心的坚持违背了社会普遍认知中正常的上升通道，以另一种姿态获得了成功，这是许多人无比渴望却无法实现的愿景。
通常很多故事以贩卖梦想而走红，而“捡垃圾”很显然并不属于梦想系列，但它如此被追捧，恐怕也不是因为环保盈利模式或独辟蹊径的生活方式，它看上去更像是“触底反弹”、“咸鱼翻生”、“逆风飞扬”一类的反转剧。换句话说：“如果我都沦落到捡垃圾了，还能重回人生赢家，你看我屌不屌？“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心灵按摩，但很明显，富人更需要。你看网路上最流行的玄幻小说，主角都是从赢得一张稀少的夜总会 VIP 铂金卡开始走上建功立业道路的，然后就是帝王将相、群美环抱的套路；而生活中的有钱人，则躺在自己所在城市顶层的巨大公寓中，幻想着自己有一天沦落到捡垃圾的那个场景。
所以我看见这篇“捡垃圾”的文章当场就笑了，我已经听过不止一个有钱人绘声绘色描述过自己变成捡垃圾的人的那个场景。无论是早年的朋友还是后来采访对象中的大佬，他们对这个意象有着极其丰富的想象力，是捡瓶子还是纸箱子，混收购站还是拆迁现场，都想得可仔细了。跟这个差不多的想象还有流落街头要饭、风雪山神庙里走投无路等等场景。喔，还有一个经典想象是电影《金鸡传奇》那种，索性鸡同鸭讲，”你看我万一不行还能出卖色相，屌不屌？“
刻薄一点说，富人们对自己的财富有极大的不安全感。早些年是因为资本原罪，这些年是生怕赶不上时代发展的趟儿而落伍，所以有这种不停幻想捡垃圾和要饭的场景，也相当于不停的脑内“发财建模”，不停推演万一哪天一文不名又应该怎么翻身。要是白手起家，则焦虑加倍，生怕被打回原形。你看甚至有富豪去参加“捡垃圾做保洁体验穷人生活”的电视节目呢。
觉得自己很安全的那些有钱人就不会迷恋要饭幻想，他们更喜欢环游世界或求佛问道，眼光长远的恨不得把来世也修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我不要回到从前”和“我希望眼前这样一直保持下去”。
当广大读者觉得哪怕捡垃圾都还能捡出一片天的时候，那些富人其实已经盘算过从头再来的可能性了。这可能就是所谓“钱商”的区别，如果你离财富很近，就可能会更容易看穿这一点。
这一点就是：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命运是位置的相对。当星辰移动时，你也要移动，你才能一直被它所赋予的命运笼罩着。
（来自“书法狂草”的《风雪山神庙》，所有想象中的走投无路都带着唯美。）
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如现在这样，发展如此之快，而残酷的是，它从来不等人，就像你再迷恋昨日风景，可这辆列车也带着你的哭喊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前几天看到有人说，可能真的到了人类寿命要长过科技换代时间，所以再也没有一成不变、一劳永逸发生。以前的热门专业，现在隔三五年就显得很尴尬，以前活得短，跟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那么难；以前仰望的大公司，如今稍有不慎也灰飞烟灭；以前讲“三十而立”，搞不好以后要讲“六十二立”……就是因为这样越来越快的不确定性，“捡垃圾”这种幻想才会频频击穿丰满的现实，让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想唱《重头再来》或《我真的想再活五百年》。
人到一定年纪，慢慢变得宿命起来。动荡总会发生，无论你多么努力，规划多么完满，但敌不过天意或机缘。也曾在知乎读过很多“别人家的朋友”故事，不乏曾经叱咤风云的人最后变成专车司机这样，尤其在去年的各种杠杆中，太多的人重回山神庙的境地。有的还能翻生，而有的就此沉沦。人们对这种事情实在太恐惧了，却跟读传奇故事一样觉得虚假。可事实上，哪怕回顾97年、08年，都可以看到太多风起云涌的悲喜交集。但人又不能被所谓命运劫持，那样你就会在时代放弃你面前先自动放弃，觉得反正最坏也不过捡垃圾，懒得再去改变什么。所以我总是和朋友们说，我们要做好准备，无论前面是好还是坏，总归要放眼朝前看，大步朝前走，总之就是“尽人事以听天命”。
人生走到四十岁，突然发现要被退休怎么办？这样的情形显见是越来越多了。当我的编辑朋友们还在为转型苦恼时，毫无历史包袱的新一代段子手们纷纷组建了公司做娱乐节目、网剧、编剧、传播。当我的外企白领朋友们遇见公司关闭时，应届毕业生已经和投资圈大佬勾肩搭背。新的时代没有包袱的人上手总是快的，胜过带着旧日痕迹的艰难转型。你却无法说出世道是不公平的，因为世道从来都是这样，过往的一切，如果仅仅是过往，那么它就毫无任何价值。
读过一篇讲香港人财富管理的文章，首先是让自己增值，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继续努力深造拿证书，保证自己不落后，是颠扑不破的道理；然后是“炒更”，在不违反公司劳动法律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去做兼职；然后是证券和房产的投资，尽量保证自己可以跑赢通胀。这可能就是我所说的“尽人事”的那个部分。
至于“听天命”，是两个方面，第一你要准备好迎接命运给你的好机会。第二你要平淡面对它给你的厄运。记得我叔叔那个破产的朋友，他轻描淡写的说“这几年歹运，上山种两年茶叶咯”这种话：他有钱的时候从来没有焦虑过一无所有的时候该如何，而真没钱的时候，他变成了“悠长假期”的粉丝，享受闲暇和清贫。“别人的朋友”系列里有很多这样的故事，他们开专车，开面馆，承包废品收购站，视为“天命”的一部分，而对于我们这样的旁观者来说，这不啻于很好的人生教育。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好运。甚至，大部分的运气，都不是自身的福报，而是恰好踩到了时代发展的某个节点上，全体社会的水涨船高，很容易让人有一种天之骄子的误会；真正潮落的时候，才发现跋涉过一片泥泞真的并不容易。其实每个人一生中都有几次这种恰好踩对了点儿的时候，但脚步乱起来，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所以有时真无法像一个既得利益者那样，沾沾自喜的强调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你值得更好的而明天会更好。
有一颗报喜不报忧的中产向上之心当然是好的，可时世变化之时，我们又该以何种心情面对这样的跌宕起伏？当我们在某个维度上特别努力的时候，是否看到了多维世界的变幻？ 除了咬紧牙关朝前走之外，有没有甩手“老子不干了”的底气？除了成功这件事之外，人生是不是应该在更多的事情上有依然保有激情？
越来越觉得，没有什么是应该发生的，也没有什么是付出了必然得到的。从虚妄的角度上来说，大部分事情其实是不必做的。而从现实角度来说，每一个细节，你都要去做。当工程师表示一个人的工资养不活全家老少并且供两套房的时候，当身边朋友表示以前赚钱实在太容易如今却拆分到要照顾每一笔细碎的小钱的时候，你首先会觉得成功人士说得是对的——想赚钱就要跟着趋势走。然后你应该反问：当趋势就是不走的时候，我们自己又能朝哪里走？
这时候“捡垃圾”真是一个丰富的意象，它甚至代表了某种谦卑的居安思危之心。也许想明白之后，就会觉得，相对比较好的人生并不是潮起潮落，而是深水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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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是人间一切关系的交汇点。
点燃引线的一个瞬间。长久的沉默。不可理喻。无法归纳的感受。
回去，接近一个你已经离开的生活。分别，回来后不知是否能再继续。旁人的恩爱里总是显得可疑。但他们若够狗血，你又悚然而惊。父母、亲友、爱侣，你和他们密集的在一起，很多细微的生活摊开来看。我想说，逼婚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事，没有情节只有情绪的无法言说的心中暗潮，或许只能强行划分一个起止点。
“好像我们都能够重新开始似的。” 可并不是，你若不够刚毅，就会被所有的过去推着惯性前行。带着沉痛的负疚之心，带着无法言说的郁闷，带着对过往的所有无解，进入下一个春天。
我总是在一些电影面前很无奈，哪怕是科幻题材，它们都会絮絮叨叨的说只有爱。只有爱能拯救世界。但郁闷的是你无法反驳这样的大俗结论，即使通常我们不爱听的老生常谈颇有政治正确的意味。
“真爱”是不存在的——那是最精纯的荷尔蒙，那是脑海中完美的想象，那是你必须按照我那完美无缺的剧本陪我演完终场的一厢情愿，那是巨大的妄念和蒙昧。我见过随时要检验爱之纯度的假情人（那意思就是还没有彼此深爱就已经提出了要求的仰慕者），他们怀揣爱意，却忐忑不安，像揣了块来路不明的金子，随时要拿出来咬一口，看看是否留下印痕。
可真爱又是存在的——在没有开始之前很多事已经被谅解，那是一场你进我退、此消彼长的舞蹈，两个人却甘心配合舞步。是“你高兴就好”，是面对一地鸡毛的日常生活时呈现的尚未溃退的从容，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件永远无法回报或无需得到回报的坦然。是顺畅，是可以流利顺畅的说出“我需要你的爱”这句话。最让人难过的是，“真爱”是两个人同时发生的事。若只存在于一个人的心中，那便是幻影。
“你相信缘分，还是金石为开？” 最近一个问我这样问题的人，我反问了“你是喜欢买香奈尔，还是喜欢读书？”
好像同时相信两件事，同时去做两件事就应该枪毙一样。（是的这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老梗），很多人已经习惯在一切情境中做选择题，来证明我们在这命运中做得了主。但这里依然有一件难过的事，那就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缘分既没有到，金石也未必开得了。这依然是一场盛大的妄念，我们妄图用选择题的形式证明，也许还有一点点机会。
爱和疼痛一样，一方面，你能明确感知到它的存在，就说明它在暗示你一些事情。而“它让你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又是让人乐此不疲飞蛾扑火的动因。我已经很惧怕描述这样抽象的感受，却感受深刻。在一个人间关系的交汇点，看到种种百感交集的故事。.
如果没有发520的红包是不是就是不爱？没有买指定品牌的特定色号的口红就是不爱？买卡地亚或一盒胃药哪个看起来更真诚？
一旦问出这样的问题，巨大的答案们就掩盖了爱这件事。“你要听我的话”是一个靠心念凝聚起来的魔咒：先是独自想象出一个对于自己最完美严整的爱的模式，然后去选择一个人，要求他全情配合演出，还有细致到一百条的打分题，来验证爱的真纯。若有一条没有做到，便痛苦不已。
不容冒犯的想象细节控就是这样来的。他们的痛苦真纯不已，因为确实世事没有依据他们的心愿随之流转。这样的真纯程度，以至于他们相信了这就是爱的真纯。并且他们天然认为，爱中若没有让人抓狂的痛，那么生命的厚度和深度就显得太轻佻。不仅情人之间，父母亲朋中也未少见这样真空的理想模式之爱，兼之控制，脱离了掌控的爱都被视为是背叛，即使对方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心思。
爱之不得的痛，是这样的两部曲：“求之不得”与“你不按我的剧本来”。
你爱一个人，于是要求他同样爱你。你们刚刚开始相爱，他却不是你想象中那样配合上演大戏。人生在世，从来没有事情这么不讲理，偏偏扣上爱的帽子，就顺理成章。
一个连自我都没有解决的人是无法妥善处理这样的关系的。当他们坐在我面前时，流露出的无处突围的痛感，看起来是真纯的。可就算对方肯配合，我相信接下来依然有不可实现的新念头。这是一项极限运动，妄图在别人的世界中找到无限的自我。这是一个探索过程，却从来缺少互动，以至于旁人无辜，总要被迫加入形而上讨论。
每个要求别人按照自己完美想象剧本来演的人，都是独裁者。他们会将感情分为细微的等级，善于田忌赛马，这样做会显得真心，那样做会不够高级，我可以开口但是这样就不够心有灵犀，主动要来的显得特别没劲。一切都是拧巴着来的，通过不断 judge 生活的细节，来得到结论说我才是最感动天地的那个。
都不要说被选中成为你所有真诚感情的那个寄托人，他是否回应了你。无论他回应不回应，都已经成为巨大痛苦的标注物。我有时想说，你所有的痛苦来源，都来自内心虚构的巨大完美的爱的模型。而对方冥冥中感应到了，不愿意成为这填充物，而你不愿意承认这破灭，简直是真妄之境几个来回，看上去更痛。
你的父母可能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你大学毕业之前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却在毕业之后飞快的遇见了一生所爱。都有理想的工作，买个房子也不成问题，毫无波折的就结了婚，婚后最好三年抱俩。
你的追求者可能会觉得这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你不注重容颜，也不物质。你和我心有灵犀，可以喝最烈的酒，发最浪漫的疯。但我哀伤的时候你很安静，我烦躁的时候你可以给我空间。你和我的故事可以写成传奇一样的小说，穿行于世界角落希望和你有无尽的旅行。当然再自私一点还可以加上你做饭很好吃，赚钱也还行，带出去又有面子，放家里又特放心——反正都是想象中最完美的那一面。
如果你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那么这爱就痛苦极啦。你是被折磨的痛苦，他们是不能满足虚妄的痛苦。可是很多人沉迷其中，身为要求者，却被自己久久折磨。
爱是虚妄的，若不能光天化日，一粥一饭。
如果说身陷妄念是一种苦，那么不能勘破虚妄就是另一种苦。爱没有那么宝相庄严、恢宏盛大，否则他就会被视为神迹。
它是一种日常禅，如水、阳光、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自然无比。不爱也是同样自然，如四季交替，又一个春天到来，或下一个冬季离去。
为什么春节是一个分手的高发期？ 要是离情人节太近，那简直就是一年中的受创重灾区。因为这个节日世俗到……你会发现你要直接面对最琐碎的生活现实。
留在你的城市还是我的？去你家过年还是我的？今年要不要见见彼此亲朋家人？我们是恋爱，还是有未来？一个世俗节日袭来，你会立刻明白这段感情可以走到哪一步。
我见过特别平淡的分手，就是过年前还在和朋友同事们一起吃火锅发红包。然后大家各自收拾行李回去自己的家。年后回来，一个人默契的没有回到他们同居的房间。好像也没有什么解释，就这样自然的发生了，甚至都没有彼此拉黑，路上遇见也会客气的打招呼。
可能这就是一种抽离，离开熟悉的环境，换一个角度观察生活。于是才发现这份情感可能是真的，未必是爱。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爱，只是走到这一步就没办法再走进生活更多。可好歹他们还有共同朋友圈，还一起行街吃火锅呀。
爱若不能光天化日，就是折损生命。这句话并不难解释，想想感情若只是从一个手机转移到另一个手机上满满却舍不得删的聊天记录……还不如上豆瓣。
可我们就是按捺不住知己难遇的兴奋，喜欢无话不说的境地，想要身体共鸣之前灵魂共鸣。这是对的，但这有期限。
所有的隐秘恋情，都会将人逼成一个喋喋不休的记录者和叙述者。因为如果不讲出来，那么这段感情仿佛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不，可以确切的说，它没有存在过。
我们可以和很多人愉快的聊天，和另外的很多人愉快的玩耍，可只能和很少很少的人相爱。
那么如果这种爱只有灵魂，我是不服的。它应该无处不在，它应该随时唤起你的温柔，它或许是两种生活在寻找最好的交汇，让你看到新的无限。它是你爱吃的火锅和他爱吃的拉面，是他的师兄恰好认识你的师妹。你别嫌俗。走不进生活才会说我们是
soulmate。
它不是微博互关、QQ空间、微信聊天记录，也不是你和闺蜜聚会的永恒话题。如果是那样，那就只是记录，只是话题。这是人们经历过的另一种虚妄：我们会误以为在很多事情上谈得来，就是爱了。
可也是非要经历过这样灵魂相交，才会痛惜自己浪费生活罢。我后来找到了另一种爱人的方式：如果拿起手机觉得我们要交谈十分钟，那就果断约出来喝咖啡、吃宵夜。
只有爱才能唤起爱，其余皆为迷途。
这也许是个不恰当的例子，但每年的人间关系交汇点上，我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南辕北辙、缘木求鱼、刻舟求剑的爱意。
那些不可理喻的意气之争、那些倔强决绝的翻脸、或者是古怪难猜的心思。发生在爱侣和亲人之间。有时将人逼入一个境地之后，多年爱侣都能分手，可亲人却无法选择，于是每年都会在一个时间里伤感沉痛，郁闷无助。
我总是觉得，在爱中，这是唯独不需要自尊心的地方，因为一个有自尊的人可以在任何地方都很得体，感情中流露出的应该是智慧与体谅。
但因为巨大的妄念，会呈现一种我祈求爱却妄图抱有尊严的态度，会让很多人希冀爱意的时候呈现出极端驱逐爱意的相反态度：一个面对归家儿女无比挑剔的妈妈，也许不愿承认没有自己他们也已经可以过得很好；一个说我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愿意见的长辈，也许是等着大家来劝说他“没有你在我们真的不开心”；一个想要恋爱的单身人士，对相亲强烈抗拒因为感受到了轻视与亵渎。生活不幸的远房亲戚看别人的睡袍上总是爬满了虱子。
回想过年期间看到的和体验到的各种争执拧巴，我想了想，大部分都源于不能正常顺畅的表达爱意，尤其是不能顺畅的说出“我需要你的爱”。仿佛那样就低人一头。在我们长久的教育中，自然表达爱意被认为是“可耻”的。或者脆弱到再也不能经历一次拒绝。这样很伤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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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选择了这样对抗的方式来索取，本身就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情。我们却无法劝慰这样无望的爱意，尤其不仅仅是爱人，若遇见这样的亲长，你会强烈感受到刚硬自尊后面的落寞。但如果你明白了这一点，你就知道他们并非不可理喻，他们是在用幼稚的方式留住一些存在感。你只能带着爱意弯下腰去，对她们说：你对我真的很重要。而我永远爱你。
庆山写过这样的话：“一个自我不完善、不能理解因果、缺少智慧与慈悲的人，也许与任何人相处都是不妥当的。但他会觉得自己一直没有遇见真正的爱人。与此相反，一个成熟的人是充满爱意的，他也许可以与任何一个人相爱，但他无须这样去做。”
而我们也是，如果我们爱一个人，他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完美。如果爱意可以容纳这样那样的缺憾，那我们依然要用巨大的爱去唤起爱。如果他没有那么重要，你完全不必为了旁人古怪的索爱态度感到困惑或伤感。
其余皆为迷途，可惜我们都不能离于爱。让自己保有自然生发爱意的能力，然后，随时破开妄念。少一些苦痛的偏执，多一些温柔与绵软。
顺从的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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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人一样，先看过爱情故事，才跌入爱情故事。先把纽约设成屏保，才去过纽约。我也是先买过法海寺壁画线描的画册，才去过法海寺。
经常朝各路道场去，是因为经常可以在彼处得见人类最高艺术水准作品。盖因虔诚之心，所以毫无保留。往往有超越时空维度、又不惜一切代价而为之的惊世之举。在巴塞罗那看圣家教堂时曾如此感慨过，去往敦煌莫高窟也曾如此感慨，而即使是在北京西郊也有隐秘惊叹之地。
就在西郊模式口，因着位置得便，所以法海寺重新开放之后，可以驾车一小时随时去看。不能想象，五百年前的皇家寺庙，依然有保存如此完好的壁画，被密封在黑暗的大雄宝殿中，需要携一只手电筒进去细细观瞧。
世间诸事都是小径分叉的花园，你越想知道得多，就会发现自己越无知。比如想看懂这间殿堂里的壁画之美，必要更多钻研历史、艺术流派、宗教演变。但身为普通人，你只能通读大概脉络，让美回到美本身。我们在世间各种美景前发出惊叹，偶尔感慨，最后还是要观照生活。
到了最后，全部是时间，和人心。
湮灭的，飘散的，有时依然会被深深记得。幸存的，美好的，有时是一种运气。五百年前，一千年前，消失的那些人已逐一体验人生七苦；活在当下的，依然五蕴炽盛、三尸未斩。
（法海寺药师殿中的壁画珂罗版复制品）
（最负盛名的水月观音）
去一个地方旅行，或去看什么展览，还是要事先做一些功课：并不是让你看其他达人攻略，而是要稍微熟习初见如重逢的相知感。之前我在书里看过描写法海寺水月观音的一段话：“……观音身上有一层轻纱，透过它你可见璎珞与皮肤，光线照进来的时候有淡薄的金光，你觉得轻纱飘动起来，观音因此好像有呼吸一样。”
和什么样的人出行，听什么样的讲解也是重要的。有人善讲如是我闻，有人则偏重绘画技巧，有人在对照唐眉宋脸。当人们在黑暗的大殿打着手电筒听讲解员讲这些典故或传说的时候，我落在远处，细细看着那些最细微的部分。
那是印刷品、复制品都不能表达出来的感觉，因为有时间加持，笔端有心力所在，非身临其境不可感受。
就像一个人的一生，如果只是百度百科，什么样的一生都变成枯燥的梗概。而他经历的笑靥如花、对影三人、亭亭如盖，才是真实的活过爱过的证据。
（一幅白纱，是由无数四十八条金线描绘的花朵组成的）
就是这图上白色的纱，云母粉细细描绘的轻纱。纱上有蒲公英般的六菱形的花纹，每朵花大约不会超过一个分币大小， 由四十八条淡金色线条组成。铺天盖地一面大殿的墙壁上，都被这缀满了花朵轻纱笼罩。
想想五百年前的明朝画官，用笔一根根的虔诚描画的场景，所费笔力心力，真的感到一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感动。
四十八条金线，也不过一朵若隐若现的纱花。覆盖在牡丹、宝瓶、璎珞、流苏、裙钗之上。当时环境黑暗，用手电自下而上照过去，荧光湛湛，简直想当场立誓也要总有一刻进入如此入微而牛逼的心境。
细节胜过漫天神佛的判研：每件环珮璎珞，都有沥粉堆金，每件裙袍衫裳，必有暗金花纹随着皱褶流动。这样的细节，已经超越一幅画的呈现，你要凑得足够近，才能看清这些鲜活的闪烁。在复制品上，它们是混沌的，不能流动的。真迹上的暗涌，简直想拥有同款面料做飘逸的衫，也想感慨这不重要的花纹才是最感动我的全部。
还有那狐狸耳尖的血管、狮子眼睛中的小鸟，白象的慈悲泪光。这些对我来说，远远胜过了“你看那边唐朝面目，对壁已经宋人脸庞”的风格探究。
光是四十八条金线，都够我好好沉浸了。虽有“此画不入史”的说法，但典籍中也有补刀说：”无一废笔。“
不仅仅是没有任何修改涂抹的意思。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白费的，只要是你想做的，是你坚持做下去的。这些细节，是神魂所在。
这十五位画官，是在法海寺石碑上留下了名字的人。和那些无名工匠比起来，他们是一种永恒。法海寺里有一口铜铸的明朝大钟，上面也密密麻麻的雕满了当年施主的姓名，我想这简直也是期待永恒的一种最快捷方式。这些细节充满了天地，你会立时明白何处来、何处去。
一个美好的人也是由落樱、金砂、藤蔓、米珠这样美好的细碎充满而成的：只有语言在风中消逝最快，文字能流传下来的都是人心。你说你善良，你说你靠谱，你说你爱我。这样的语言和文字都是一面墙，然后要在这墙上细细的描绘无穷的四十八条金线。
你要证明你的善良，你的靠谱，你的爱。你要用心的去做一件事，你要和所爱的人一起出现在街头，你要洞若观火的智慧和用尽心力的荣光。你要相信永恒。
惟愿余生“无一废笔”。
我仅仅是站在了细碎的角度，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法海寺壁画的故事，和精彩的细节。可以点开下面文章链接。那是我的朋友林曦去往法海寺之后写的另一篇专业详实的介绍和攻略。我们不约而同的前后脚去了那里，带着自己的感受回来，写给你看，愿你能体验“无一废笔”的心。
《五百多年前，他们给狮子画上了小鸟眼睛，很美，没什么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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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任何话题看多了都会厌烦，尤其是那种感性的并没有标准答案的生活问题。不知是否经济不景气，今年谈论年终奖或年货的声音少了很多，顺带连假期都提前到来，所以“回家前的心理预热”倒是成了年轻人们的流行话题。
话题大多集中于逼婚相亲、亲友攀比、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不可调和的矛盾方面，偶尔穿插怎么对付极品熊孩子和各家饭菜质量如何的讨论。回家过年攻略已经早早的放出了，直到彩虹合唱团的《春节自救指南》将这个主题推向了高潮。
我想了想这件事，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和改变是非常困难的，即使是亲如父母，近如姨妈，密如高中同学。大家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自己一整套生活哲学，而除了调侃，那些招数其实也用不上什么，毕竟其他人给出的建议就是糊弄（租女友）、直呛（管着吗）、硬怼（我是没结，您离了吗）、转移（来来来，抢个红包）、自暴自弃（我就这样了你再问是让我死）……
这种情绪是可以放大的，但其实我自己并不能感觉到。因为我过年想的是：是不是要去广东馆子买盆菜的材料，今年又该给各位长辈买点啥养生保健的东西（已买三个吹风机五个养生壶），小朋友红包发多少这样的现实问题，也并没有什么不知趣的亲友来问什么。就算我周围比较亲密的朋友，也没有听过他们哀号说什么面对亲友质问焦虑烦躁这种话题，大家好像都该买买该旅游旅游，偶尔抱怨一下体力不够，也喝不动，但过年不就是攒了一年的回顾总结展望和吃吃吃买买买和比心嘛。
说到这儿羡慕一批特别直的直男，他们回家从来都特衣锦还乡，穿正装面无表情下车，后备箱搬出羊头猪腿，在每一场聚会中悄然买单，无论你说该成亲了还是给侄子找个工作吧，他们都笑笑端起杯子说喝酒。父母互相捅腰眼儿但谁也没敢说相亲的事儿，反而是他转身说我安排一下开春装修，看着王总李总这么笃定，爹妈就觉得算~了~，他混这么好，自己心里肯定有数（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说到这儿你可能要插嘴说，那可不，成功人士不怕质问啊，在家有话语权啊。但会哄父母开心的姑娘我也是见过的：穿高领毛衣和秋裤回家，给老老少少带足礼物，会主动和父母讲今年认识了什么朋友，她们让自己学会了什么；工作大概是怎么回事，预期明年应该能升个职；讲了一些城市婚恋现状的故事来说明自己是心里有数并且也在积极行动的……总之，让父母家人觉得自己是可以信任的，有能力和有责任的，让人放心的。中间穿插上述沟通技巧，大方向上算得上其乐融融。
所以我突然发现，之前我们讨论了很多都是基于技术面，而基本面的核心是：虽然你在父母面前永远是个孩子，但你一定不能用孩子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没有被逼问困惑的人，都已经是成长成一个负责的成年人，慢慢拥有了家庭话语权和责任感。
小孩子当然喜欢过年，有假期有红包有人带着玩。成年人在家庭中，必须找到自己的义务和位置。他应该是充满信任度和安全感的。让父母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家庭成员，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变成主导者来照顾他们。一旦拥有这种自觉，你根本不会介意所有人说了什么。
我觉得这是回家过年这件事的本质。就算之前各种争吵和价值观碰撞，本质上是在争夺家庭话语权。成功人士格外容易一点，家长会觉得既然他在外面那么棒，那么说的话应该没错。普通人稍微艰难一点，因为你要用言行来证明自己是可信任的和正确的。这样下来你也不会介意攀比或逼婚，因为你非常清楚根据自身情况走到这一步是正确并且有原因的。（再说，三姑六婆压力也很大，不问问工作婚恋，难道要跟你携手开SSR吗）
我曾经因为工作原因接触过两个小朋友，一个89年，一个90年。很妙的是，89年的那个男生，心态一直是“我是个孩子”那种，是很娇惯自己，情感需求也比较旺盛的，好奇心和热情都有，但责任感就稍微差一点；另一个90年的姑娘，则有一颗老灵魂一样的成熟心灵，你看她言行举止只觉得她是专业并且可以信任的。所以即使是在一个“不年轻就该死”的新型公司里，她也是职位比较高的那个人。89年男生完全没有意识到，社会人格和孩子一样的心灵应该如何平衡融合。你可以想象一下他们面对父母，前者可能会被问崩，后者可能会抵挡轻松并且依然被信任。
当然，特别不可理喻的父母亲戚也是存在的。这时候要毅然割裂情绪和生活界限。上一次听到的春节极品案例，是一个逼婚的母亲劝自己儿子再恋爱的时候……“不要避孕”。儿子毅然掀桌而起，并且学会严格控制生活界限互不干扰。我觉得很多人的苦恼就在于，所谓“反抗”不够决绝。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依然愿意在父母羽翼下偷得半日闲，那简直又回归了童年时代，再倔强的心也比不过一顿鸡毛掸子。
自由，从来都是一种能力。
这种能力是捆绑在克制、信任、坚决的基础上的。你不能既享受孩童般的照顾和呵护，又要自由和不受打扰。你不能拒绝加入参照攀比体系，又惦记着父母给出个首付。父母对于子女婚姻的恐慌，有时也来自于“她不能好好照顾自己，需要搭个伴有个人给倒个水”之类的心理活动，你要让他们知道的是，毫无疑问，无论我单身或已婚还是离异，我都是能过得好的那个人。
每家都有自己不可说的烦恼或牵扯，技术贴根本没法解决参差多态的中国式情感关系。有时要正面怼，有时要顾左右言他，有时要继续发个红包。但你不能抓狂。我一直记得有个直男教育我说：无论别人说了什么，你有心理活动就是你的不对。因为你不相信自己。
所以，这件事的核心在于：首先，你要以一个成熟的成年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而不是基于情感依赖或反叛的孩童。其次，你要用言行让对方相信你是值得信赖的、掷地有声的独立个体。第三，权利和义务永远是不可分割的。如果只要权利，不尽义务，那就证明你并没有权利。同时舍和得也是双生的，想要自由、尊重、深情，都需要同样的付出。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绞尽脑汁想刻薄话去彩排怼亲戚们，确实显得有些孩子气了。
祝你在这个年关，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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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的神奇之处在于，你去的时候是带着已有的想象去的，回来的时候，无论想象破灭了没有，但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它可以和任何一种生活都形成反差：在最高的高原上，离天最近，都市生活中拥有的技能很多都失效，对成败生死的态度也截然不同。“活着”两字，可以延伸出无数神异。人到了这儿，会被剥离掉太多属性，你不由自主就开始思考。
之前我读过《藏地密码》，也听很多朋友讲述过他们在旅途中经历过的奇妙故事，不是不存在向往的。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一趟——因为我尚未遇见什么人生不可解的问题，我一直珍藏着这个机会，就等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再去，看看能不能刷一下三观什么的。
后来这个念想被一个偶然的商业活动给破坏了，于是轰轰烈烈的跟着二十辆越野车走了一趟滇藏线。到了拉萨之后，有一种作弊成功的感觉。可能因为一路太喧闹热烈，和荒原相比城市又显得现代化，所以一直都没来得及感慨就撤下来了。
但看过那么高的天那么变幻的云和无处不在的嘎乌，心里的天还是会高一些，每次看完他地他生活，都要知道在自己的生活里更猛烈的活着才是，否则天地之大也无处可逃。
记得当时的我，在拉萨的街头妄图找一杯非速溶咖啡。这极大的抑制了我乱发感慨。而且我也并没有进布达拉宫，下意识的觉得我这次来不算，这个地方我得留着等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再来。
再后来，去西藏就变“俗”了。毕竟飞机火车到达已变顺畅，高档酒店到处开花也不会让你感到和发达城市的巨大差异。玩得高级的成功人士们每年恨不得开车上下好几次，再去谈论身心灵别人都觉得你还是在装逼的初级阶段。豆瓣甚至有个小组叫“sb男友都爱去西藏”，大家都觉得过于夸大了高原对身心的洗涤作用。那段时间里，我也跟着笑来着，也没想过再找时间去看看。
时光荏苒，后来我再次觉得西藏一地真的有神妙之处。就是我开头说的那样，无论你嘴多硬，去过的人回来就真的不知道哪里有点不一样。起码我看到的朋友们——有人掐着年份去转山，每次回来都要沉寂两三个月；有人每年都要去修整身心，回来会变得更加不可理喻：我觉得那是内心和现实的巨大冲突还没有settle down 但她一直在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笑的是一个走遍了世界的旅行者，大无畏的去了西藏，他一路表示我哪有什么心灵问题啊我就是去旅游的，但落到平原之上却突然觉得我不能这么过了，我要踏踏实实赚钱在城市好好生活，我不能再用旅行当成逃避生活的借口。哈哈哈。
这就是我说的，不管你多嘴硬，去过西藏之后，应该改变的，注定会发生。所以我反而不敢再去了，虽然我觉得它确实已经变成了不是那么难以到达的旅游胜地。我还是忍着，先不去。等着下一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在家看看优酷网剧《藏地密码》得了——那里面有关于西藏的一切想象，并且更贴近于你的想象。你想象中那应该是一片冒险大陆，有无数过往传说和灵异传奇，有宝藏和渴望。而不是如今八廓街的义乌货或高级酒店里的手冲咖啡。我就是这么忍着，觉得还能在平原上抢救一下，非要等到重大时刻来临，再决定去看一下布达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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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硬心肠系列】的第一篇文章。
人活一世，沉沉浮浮，忽软忽硬。（我说的是心肠）
一味天真温暖，总觉得未经搏杀，也没真的面对过一些真相，如海上沙楼，回味只余“空”字。而历经世事，难的又在于这个“软”，从不吃亏上当，永远不败之地，听起来也是一个“惨烈”概念，并未被生活善待和回馈。
所以，何时软、何时硬，如何倾侧，怎样摇摆，真真是天平座爱讲的永恒话题。而中庸之道也在于分寸之间，知过犹不及，懂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没有什么道理是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
所以试着写一下这个硬心肠系列，一起摇摆。不算吐槽，只是共勉。
但凡活到一定年纪，总有一些体悟忍不住要和人分享。良善一点的角度来讲，也算是过来人愿后来人少走歧途、少受波澜；自私一点来想，是关于自我的一个验证，总想看看这样走来是不是走对了，此刻又行走在生物链序列的哪一个层次中；再庸俗一点，好为人师确实也是一种病，未尝不是一种焦虑感，也是要先占个高位，从另一角度证明尚未落败。
终其一生，我们都在给自己当下的活法寻找合理性。也就是说，无论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总有一套完整的理论，来证明：在我这样的条件和环境下，我也做出过努力，在赚钱和开心还有责任感之间平衡过，认为这样的生活适合我，并且也许是我已经能做到的最好。
几乎所有的鸡汤和你以为的人生准则，都是基于这样“自我开解”和“他人开导”得来的。所以我一直喜欢虹影写过的那篇《在东京拜访一事无成者周树人》，她在最后借言，“周树人近四十岁突然爆发，变成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的人：我在临近四十岁时渐渐沉静随遇而安，做一个努力模仿当年周树人的人——我终于敢做一个失败者。”
有些道理，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是有道理的。但如果你拉远镜头，放入一个更广阔的视野里看——也未必没道理，但未免有些“小”。当然，如果再宏观一点，那么虚无主义就又要冒头了，并没有什么意义存在，哪有什么真的“好”与“坏”。
我一向喜欢虚无主义者，就是因为他们不执着。所以真的虚无主义都应该是金牛座，会更投入的纵情声色、耽于享乐、活在当下。就好比色或空其实都一样，过于强调色或空，都属于没明白。而何时色何时空，那才是人生大智慧，丝毫做不得假，全凭悟性。
我喜欢的很多词，都是看着不费劲的。比如从容、优雅、风流。这些词一方面是仗着天生才华或悟性，或者是后来真的想得开，要么就是眼界高。当然，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真的不费劲，想维持这些词汇，可能要比旁人付出高很多倍的成本。事情好玩就在这里：一旦你字字血声声泪的说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之后，这些词就会“砰”的一声原地爆炸。剩下大家尴尬的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所以我这些年喜欢看一些杂书或散文，喜欢那种“只谈生活、不讲道理”的生活方式。也很爱看大家买了些什么、去哪玩耍游乐、爱侣之间又有了什么黑段子，之类。反正懂那么多道理也过不好这一生，不如顺流而下看风景，偶尔江心捞捞鱼；哪天心情好了，也能中流击水一下，砥柱五分钟，尽兴不尽兴差不多就撤回来。啊，听着可是真不讲究。
但也是没想到，近年来，就算看段子杂文，也会经常觉得哪里不对劲。我胆子小，经常被吓到。我还比较敏感，从文字中经常可以看到心肠。所以，如今点开一篇文章，从心灵角度来说，跟点开一颗地雷也差不多了。
《没有买这只口红的女的没人要》、《你睡觉的时候美国人都在努力工作》、《中产阶级“落阶”的深层焦虑》、《你为什么还这么low》、《像我一样努力过，才有我一样的生活喔》、《没有去过这里的人也敢说自己爱旅行》……等等吧。也许你看过类似的文章，也许你大概了解我说的意思，很多事儿吧，不能说不对。但就是让人觉得隐隐的不舒服。
可能是：太使劲儿了？太咬牙切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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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害怕某一类的工作狂，他们努力的地方都在邮件或朋友圈、微信群里。刷的全是行业趋势和自己如何加班、如何心系公司、如何死而后已。你看不到他的性情和真正的工作状态，你只看到一个活体公司告示牌。这样的人，你问他一句“吃了吗”可能都会觉得亵渎他，因为可能引发系列“项目正在上线/上市关键期很多人已经n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等我们在庆功宴上举杯吧朋友”这样的宣传口径。
我还害怕某一类的生活方式达人，他们传达出来的所有信息就是：你如果不这么过，你就是low逼。你要像我一样控计我计几，跑步瑜伽举铁；你要像我一样对相貌负责，并且吃同款牛油果；你要像我一样去哪里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旅行”，你要像我一样xxx，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否则，你一个不努力不自控不会花钱的家伙，没人爱，上不了层次，活该烂在家里的沙发上。
我还害怕鸡汤导师和情感专家，他们会告诉你，人必须努力、必须上进，因为世界是残酷的、资格是对等的，“你交往的人是和你一样的人，你必须进入那个圈层”、“爱情是势均力敌、婚姻是门当户对”、“只有努力过，爱答不理才会变成高攀不起”类似这样的观点，都是过于放大了努力的作用。听起来，这篇文章写到后面，好像在黑“努力”这个词。可是我真的没有啊~~~~
我只是有一点惊讶，谈论生活，不应该是风流婉转眼波过处、当时寻常相逢一笑嘛，为何都变成了穷形恶状、咬牙切齿？想知道当事人，在对自己发什么样的狠？
努力没有错，朝前走也没有错。人一旦决定了自己行进的方向，就会甘之如饴。剩下的事儿，可能就是控制面部肌肉了。我说过很多次，你要站得高看得远，深信自己可以值得更好的东西，但假如声嘶力竭的招呼大家来：“看啊，你们看我多努力啊，我值得啊。我美好啊。”就总有一种慕容复再次疯了的感觉。
觉得是对当下生活过于焦虑，在还没有笃定的时候过于急切的想证明自己。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些会让我隐隐觉得不舒服，就是因为我感觉到了生活的本质其实也是一件“尽人事、听天命”的东西，而不必用于多做一两道证明题。更因为我害怕那种咬牙切齿的努力，那背后不应该仅仅是对美好的向往，可能更多有一种急于告别过去的自己、需要一雪前耻的复仇感。那个感觉，可能跟一篇文章的标题有点像——《我特么努力了二十多年才能跟你坐在一起喝星巴克》……
我是觉得，总是把努力挂在嘴边，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奋力拼搏、品位卓绝、思绪深邃，其实还是另一种捉襟见肘。因为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都没能很好的掩藏住，总会在美好生活的表象上流露出一些硬心肠。一想到这样的美好，都是吃了那么多苦换来的，也是幸福感打了很多折扣。
哎，过好这一生，都是冷暖自知。可美好和成功，属于宇宙恩赐和报偿系列，搞成雪耻和复仇系列就不要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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