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5/bmiddle/004m4bZxgy6VtbFAht41e&690《刺客聂隐娘》之再不复见" TITLE="<144> 《刺客聂隐娘》之再不复见" />

《刺客聂隐娘》在国内上映的时候，朋友圈被刷屏了，十分羡慕。幸运的是，因为投资商中有松竹，片中有妻夫木聪和忽那汐里，所以《聂》近期也在日本上映了。东京都内只有三家影院上映，排片率特别少，上映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一周。所幸新宿Piccadilly有夜场，于是下班后便去看了。看完后，终于明白影片为什么在国内会毁誉参半。《聂》并没有人们通常心目中的武侠元素和离奇曲折的故事情节，长镜头、远景、自然光拍摄等手法和半途而入的情节等，使它更像是生活中的剪影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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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武侠片，影片中自然少不了武术。不同于李安飞檐走壁的《卧虎藏龙》，侯孝贤的《聂》和徐浩峰的《倭寇的踪迹》有着类似的价值观：片中基本是脚踏实地的打斗，还原了武术的本来面目。并且，聂隐娘作为一个刺客，并没有大开杀戒，刀起头落的场景，多数只是做了点到为止的处理，非常像《红线传》里的红线女：

“女侠红线，是潞州节度使（相当于军区司令）薛嵩家中侍女。薛嵩有政敌，相争，红线知，请往探对方虚实。一更去，三更回，取对方枕边宝物回。次日，薛嵩送还政敌。大惊，和好。此事后，红线请别，举筵饯别之际，红线佯醉离席，不知所终”。

聂隐娘划破道姑的道袍、割裂精精儿面具和红线女盗取宝物是一回事，其目的只是为了让对方知道——取其性命，易如反掌，防不胜防。刀光剑影，只是一瞥，一切适可而止。因此，聂隐娘并没有上天入地，她更多时间只是在行走。舒淇本来就是八字腿，侯孝贤在戏中要求她保持八字腿，并给她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靴子。所以观众看到的并不是一个走着凌波微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而更像是个走路略显笨拙的正常人。这种反差，使聂隐娘显得更加真实，甚至有点可悲。不过，这也许就是古人常说的“大智若愚”，“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为着无所求，疏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有时候，木讷笨拙反而比顾盼神飞好。见好就收，知足常乐，这样才比较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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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看过《聂》的观众，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一直在摇曳的幔帐。侯孝贤大量使用幔帐，是为了表现风的存在。当田季安和胡姬在寝室讲话的时候，幔帐一直挡在镜头前。观众只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身影，其对话也随之模糊起来。偶尔，幔帐被风吹起，观众眼前一片明亮，鲜艳的颜色铺满整个屏幕，其具有冲击力的美感令人过目不忘。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某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或是具体的细节，但我们总是记得当时的感受。侯孝贤这种借用心情讲故事的手法，更真实地体现了琐碎的日常生活。除了幔帐以外，影片中还存在非常多表现风的元素，如：云朵、草木、涟漪、灯火、香炉烟等等。宫崎骏有部电影叫《起风了》，但是这个题目明显更适合《聂》。普通武侠片中的快速剪辑和绚丽武功，都化为了《聂》中的徐徐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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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最了不起的是将人物和整个故事置于大全景中，而导演本身从影片中抽离出来，冷眼看世界。在银幕上，观众看到的是在类似西洋油画与泼墨山水画之间默默行走的隐忍的聂隐娘。在层峦叠嶂的大背景下，聂隐娘像是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有种天地一沙鸥的渺小与孤独感。看《聂》的时候，脑中一直浮现《韩熙载夜宴图》。不管是在精心梳妆的田元氏，在白牡丹丛中抚琴的嘉诚公主，在不断行走的聂隐娘，都是不快乐的。但侯孝贤又把一切处理得非常具有疏离感，所有的情感比水中的倒影还要淡。故事讲述的是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故事，而侯孝贤设置了大量的留白，影片中的事件大多只交代一个侧影：开场的刺杀，只是浮光掠影地展示了最后一刀，道姑并没有说明为什么要聂隐娘去刺杀田季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冰山一角，侯孝贤只是冷静地展现了那小小的一角，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古代小说写人归隐，结尾一般只交代四个字“再不复见”，而《桃花源记》最后写：“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聂隐娘最理想的状态大概也是再不复见，不被问津吧。最后，聂隐娘隐于一片山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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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看《聂》，听不懂台词的时候，就看日语字幕。听说国内影院也有中文字幕，才庆幸自己的中文没有退化。除了让人出戏的台词，有些故事情节也比较莫名其妙。这是侯孝贤任性的地方，不取悦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聂》，需要极大的耐心。

Fog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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