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文字/丽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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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顾这家日本居酒屋不经不觉已有6年。它是中日经贸关系的晴雨表——中日经贸关系好景时，来这里吃饭可是要等位轮候的。现在中日关系转冷，日本人的企业或撤资或减少驻华员工的数量，居酒屋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它是日本企业驻华员工的聚脚地——承传了日本职场的居酒屋文化，日本职员在下班后都喜欢在这里喝酒联谊；它是练习日文口语的实战地——从老板惠萍到每一位员工都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日本语，如能在这里长期用日本语对答，驴行日本基本没有语言障碍了；它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心灵驿站——老板惠萍的善良总能安慰每一位客人的心灵，传播正能量。这也是这家居酒屋能长期留住熟客的生财之道。为了尊重老板惠萍的意愿，本作权把这家居酒屋称为“心灵居酒屋”。（本文是第一话，故啰嗦交代一下背景）

 

    心灵居酒屋位于广东某二线城市的中心城区，周围分布好几家日本企业，长期吸引一群异国思乡的日本职员前来把盏言欢。除了浓浓的乡愁，心灵居酒屋的出品正宗、口味地道是吸引这群日本游子长期光顾的主要原因。因为心灵居酒屋的料理长就是一名日本人厨师——森桑。心灵居酒屋的其中一款名菜就是日式煎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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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式煎豆腐口感特别：外滑、內焦、心嫩

 

    日式煎豆腐（豆腐ステーキ）是日本居酒屋常见的一道料理，根据各地的口味做法略有不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日式煎豆腐可算是山芋煎豆腐。日本人说的“山芋”就是我们的山药，是日本料理中常见的食材。山芋的营养价值和口感特别受日本人青睐，而用山芋炮制的日式煎豆腐更是日本居酒屋料理中的人气菜式。正因如此，森桑把这款地道的山芋煎豆腐也引进到心灵居酒屋。

 

    敬天也十分喜欢这道山芋煎豆腐，也专门向老板惠萍（森桑很少对别人说自己做菜的秘奥义）请教了山芋煎豆腐的做法。说起来并不复杂，一般来说，一人前（一人分量）的山芋煎豆腐会用到山芋15厘米、木棉豆腐150克（如有日本绢豆腐口感更佳）、鸡蛋1只、ほんだし（鲣鱼、海带或干鱼等煮制后提取汤汁加工成粉末状）、红姜、青葱、2倍加浓的面汤、鲣鱼节适量，具体还会因应不同地方、个人的口味略有增减。煎豆腐的要诀是火候，外焦内嫩是日式煎豆腐的最高境界。煎好的豆腐一定要上铁板，把山芋磨成山芋泥后淋到煎好的豆腐上，利用铁板的余温把山芋泥凝固成芝士状（感觉就像西式芝士焗饭上面的芝士）即可。

 

    新鲜出炉的山芋煎豆腐口感超好，因为煎豆腐外面还有一层芝士状的山芋泥的关系，口感外滑（山芋泥）、內焦（豆腐表皮）、心嫩（豆腐心嫩滑），别具一格。在吃之前，一定要在煎豆腐上面轻轻洒几滴酱油，否则会全然无味。当然这也和日本人吃豆腐的传统习惯有关，日本人做豆腐一般不直接加酱油，待客人吃的时候才根据自己的口味浓淡加酱油——麻婆豆腐除外。

 

    山药煎豆腐之所以成为日本居酒屋的常见菜，不仅是因为它的口感别具一格，还因为豆腐和山芋都是很健康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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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语：煎豆腐的爱情故事

 

    心灵居酒屋的客人中就有这样一对年轻客人因为煎豆腐成为了恋人。当时，秦峰（化名）是一名毕业不久的小伙子，在城中一家日资企业工作。因为参加公司同事聚会的关系光顾心灵居酒屋，渐渐有时自己也会来喝两杯。小陆（化名）是本地某大学的日语系大三生，因受日剧《深夜食堂》的“荼毒”爱上了日本料理。偶然机会被心灵居酒屋的料理和气氛吸引了，偶尔也会来吃饭。日式煎豆腐是小陆最爱点的料理，小女孩爱美、keep fit，豆腐加山药很适合少女瘦身的饮食要求。

 

    由于最初两人都是单独来吃饭坐吧台的，小陆的可爱很快就吸引了单身中的秦峰。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红娘”，因为秦峰和小陆的第一次聊天是在他们围观我的摄影作品时开始的。记得当时我刚从东京穷游回来，IPAD上放了一组东京浅草的作品。一心想去日本旅游的小陆饶有兴致地捧着我的IPAD欣赏起来，每每看到景色漂亮时，还会发出少女特有的、夸张的赞美之声。

 

    对小陆早怀春心的秦峰自然不会错过和心仪MM搭讪的机会，也凑过来看我的作品，但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默默地看着秦峰积极地向小陆进攻，脑海中也闪过当年追求太太时的自己。对的，追女孩子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脸皮一薄，心上人很可能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秦峰也很明白捷足先登的道理，他没有给小陆靠近我的机会（他当时还不知道我已经有太太），口舌如簧地把小陆的注意力从我的照片转移到他对日本文化的理解上。好小子！情场高手嘛！

 

    “我的梦想就是调到公司在东京的总部！”秦峰的梦想大概也戳中了小陆对未来的憧憬，我这位“红娘”慢慢淡出他们的谈话中心了……所以说，和MM相同方向的梦想是多么重要！即使这个梦想是临时编造的，即使这个梦想根本不会实现（秦峰我不是在说你啊，只是打个比方http://www/uc/myshow/blog/misc/gif/E___6725EN00SIGG.gif），能戳中MM的共鸣点才是泡妞致胜的不二法门！

 

    数月后我到心灵居酒屋小酌两杯时，看到秦峰和小陆已经并排坐在吧台的座位上分享着同一盘的山芋煎豆腐。秦峰的头发上了发蜡，乌黑油亮更显春风得意。不用言明，两人已经走到一起了。作为虚长他们几年的大哥，我肯定不会放过调笑一下他俩的机会。正在蜜运中的秦峰已经失去了口若悬河的看家本领，对我的调笑没有任何还击之力。或者说，别人的玩笑话在恋爱中的小两口眼中根本是无关痛痒的了。

 

    从那次之后，我在心灵居酒屋也碰到过几次秦峰和小陆，但我还是比较识趣地不过去打扰人家了。

 

    接近岁末的一天，我在心灵居酒屋又碰到了秦峰。但这次他的身边并没有小陆，吧台上放着两个清酒壶。我进去的时候秦峰正在抽烟，桌面上只有烟和酒。他的头发有点蓬松。我在他身旁坐下，打了个招呼。他向我点了点头，眼神在酒精的作用有点茫然和压抑。他向我递过一根香烟，但我示意自己不抽烟。他又把烟点了，继续一个人喝闷酒、抽闷烟。

 

    “峰哥貌似心情不佳啊！”我拍了拍秦峰的肩膀，“想说出来吗？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我们分手了……我看到她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秦峰的声音有点沙哑。

 

    “哦……”我取过一口烟，点着了，“打算追回来吗？”

 

    “有用吗？”秦峰咽了两口清酒，用带醉的声音说：“我是在一间旅馆的门口看见他们的，她装作没看到我……”

 

    我默默地吸了一口烟，明白了秦峰的痛，男人最痛莫过如此。多年后回忆也许已经不是一回事，但年轻人遭遇这种事，就和在心口插他一刀没什么分别。他的伤口还滴着血，任何的安慰反而会重新扯开他的伤口，令他更痛苦。

 

    “来，喝这个比抽烟管用。”老板惠萍不知什么时候从吧台的另一边递给秦峰一杯冰茶。冰茶是日本居酒屋中的常见饮料，是用凉的玄米茶加入冰块，令茶的口感更冰爽。冰茶是日本居酒屋给客人解酒醒脑的饮料，百试不爽。惠萍的亲和力再一次打破了场面，这就是成熟女性的优势。

 

    “谢谢！”秦峰接过冰茶一口一口地喝起来。压抑的神经渐渐舒缓开来。

 

    “喝了一晚的酒，要吃点什么吗？”老板惠萍的语气温和得你不好拒绝。

 

    “日式煎豆腐吧……两份……”秦峰竖起两个指头，“一份是给丽大师的。”

 

    我不会对秦峰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忘了她重新出发”的之类，那是小伙子安慰同伴的话，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更刺痛伤者的心灵。男人，很多时候是尽在不言中。男人的伤口最终还是要自己来抚平。狼不可能像羊一样祈求别人为自己疗伤，狼的唾液就是最好的伤药。

 

    我陪着秦峰喝冰茶，抽闷烟，一言不发，但一次次地碰杯。

 

    煎豆腐端上来了，山芋和豆腐在热辣辣的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外表和香气仍是那样的诱人。我拿起酱油瓶在秦峰的煎豆腐上轻轻点了几滴酱油，再在自己的豆腐上轻轻几点，故意用日文高声打破现场的沉默：“いだたきます！”秦峰拿起筷子，夹起山芋泥轻轻吹了一下放入口中。

 

    山芋泥仍是那么柔滑，就像小陆的皮肤。但如果你不揭开表面的山芋泥，你永远不知道藏在下面的豆腐本质是怎样的。也许山芋泥下面是可口的煎豆腐，也许山芋泥下面只是一件失败品，不吃也罢。

 

    我明白秦峰再吃山芋煎豆腐时候的感觉，因为泪水已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我递了一条毛巾给他，“兄弟，先擦擦汗吧。”（其实是泪水）接着我又对惠萍说：“老板，你们今天的空调咋这么热呢？”

 

    惠萍很识趣地说：“是有点热，我再降低两度吧。”

 

    我看看身边的秦峰，他早已哭成泪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秦峰了，听惠萍说，这小伙子后来化悲愤为动力，工作上十分出色，居然被他如愿以偿调到东京总部工作了。而小陆也再没有出现过，或许她早已忘记了她们的梦想。

 

    虽是萍水相逢，但也从山芋煎豆腐中尝到了人生的一种滋味。有些人可能没有再见之日，但有些事却丰富着你的人生阅历。或许有一天偶遇重逢，我们还会把盏言欢，老人谈旧事！

 

【登场人物】

惠萍——心灵居酒屋老板

森桑（茉莉桑）——料理长，心灵居酒屋日本大厨

秦峰——某日资企业员工，爱慕小陆

小陆——曾是秦峰的恋人，后背叛了秦峰

我（丽敬天）——摄影师、路人甲兼在这里讲故事的

 

（本作根据真人真事改编，人名、店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