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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电影导演协会
国庆节,在我山里的家,约了几个老同学聚会。天乍凉,几杯酒下肚,从朱辛庄、好莱坞、美国大选、谁又当爷爷了到特朗普、烂片、票房、海鲜、炸酱面不一而足,一向话多的何群没喝酒话不多,裹了几层衣服的身子明显瘦了许多,问起他的病,他敷衍道,没事,扛过去了。不愿多说。有人提议拍张照片,记得谁谁还开玩笑,说拍一回少一回啊,当时被一片“呸呸呸”压制。
12月31日,开车,电话里说何群走了,恍惚,脑子一片空白。时距两个月,竟阴阳两隔。
电影学院四年,朱辛庄,几栋楼四周稻田果园,和插队无异。那时候,何群是活跃的,蓬松杂乱的脑袋、充满血丝的眼白、双目似乎永远不在一个点上聚焦。那会儿,每人都有一个用电影片名起的外号,记得何群是《豺狼的日子》故人称:何狼群。绝对不安分四下乱窜,人到哪儿笑话段子到哪儿,听到楼上或隔壁哄堂大笑,八九不离十他在那儿。
前几天,班里同学在微信群里晒当时的班里合影,忽然发现竟找不到何群的影子。有人发言,丫根本不在班里,天天泡在导演系。还别说,一年级的某一天何群急匆匆跑进教室,环顾四周聚拢同学,压低声音像搞工人运动的地下党,他说,咱他妈都被骗了,绘景专业毕业以后在电影厂就是绘景工人。人张建亚在上影都知道,江海洋也说,擦呐,绘景?穿兰大褂、拎颜料桶、蹬高爬梯画天片,搞森么搞?一席话,先傻了后炸了。那几天,班里人人鬼鬼祟祟,晚饭后密谋于宿舍,犹如辛亥前夜。当时兴给领导写信,遂推举小宁鸿海主笔,周围鸡一嘴鸭一嘴瞎掺和。后来申诉改专业的信,被夸奖为有理有力有情有节。绘景班改成设计班,“政变”成功。何群立了首功。
后来发配广西,所谓铁三角青年摄制组、第五代、何八条、空桶喊停等等都是耳熟能详了。
他是美术系最早改做导演的人之一,拍摄的那些电影和电视剧构成了他生命的编年。
有一次在北影,我做电影的混录,他刚拍完电视剧《红岩》,非拉我坐下来看两集,根本不问你是否有时间有兴趣,完了,一个劲儿问,怎么样?哥们儿认真不认真?一脸的真诚。我忙说,认真,忒认真了。他笑了,摇着我的胳膊,咱得认真对吧?
何群是认真的,认真到较真儿。
剧本格式得是印刷标准,为窗帘颜色可以重拍,早餐油条切成寸段一丝不苟,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何群是仗义的,仗义到谁张口都会帮忙。
朋友的孩子当导演,片子拍到一半老板要换人,何群出面接过来带着孩子一起干。
有人自杀跳到一位演员的车上,官司扯不清,何群跑前忙后帮着搞掂。
一捆人去台湾,黑炭花生好吃,每人买了很多,待包装好,嫌贵,又都不要了,何群见状全包圆。
每天洗无数次烟灰缸,掉桌子上的米粒得吃了,到别人家做客看地上不干净拖地,丫就是一个强迫症。何群的那些毛病可爱之极。
何群走了。大家唏嘘感叹,聊起来不免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去年唐山百花奖红毯候场,他大病初愈,说话嘴唇有些颤抖。大家说,保命要紧,电影得拍,玩可以,别玩命。记得何群脸有些正色,这他妈玩电影咱真不会,饭桌上开涮行,电影还得是正经玩意儿,我不拍电影可能死得更快。
31日早上我收到同学微信:李占文刚才电话给我,何群今晨三点左右心脏骤停,这几天还与占文筹备一戏......
谨以此小文缅怀何群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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