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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后半段，一个关于电视剧是求安全还是求新的话题，让孙皓导演这位“老顽童”异常兴奋：“《大女当嫁》火的时候，9家电视台都来找我，说《大女》好，立马生产2，我就说，我才不二呢。”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

近十年来，从《大女当嫁》到《大男当婚》，再到《加油吧！实习生》孙皓导演一直保持着原创剧集的传统——虽然他并不亲自执笔剧本，但剧集的核心创意，一定是他从思考和观察中拎出的概念。

然而，孙皓最近杀青的新戏《极品一家人》，却是一个例外。

孙皓

《极品一家人》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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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来部剧本中，只有《极品一家人》用“极致”打动了我

《极品一家人》由北京摩天轮、北京摩登视界、浙江艺能传媒联合出品，谈到这部戏的源起，孙皓导演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插进来的一个戏”。

“我们公司整个团队平均一年要看120部剧本，但选中的却是凤毛麟角”，孙皓谈到，“《极品一家人》是《我的儿子是奇葩》那组人的原创，四个特别可爱的编剧。这个戏不仅人物极致，而且故事向善不向恶，一下就吸引了我。”

《极品一家人》的故事发生在门对门的王老头（冯恩鹤饰演）和熊老太（许娣饰演）两家之间。王家大女儿王宏涛（黄小蕾饰演）是个粤菜大厨，也是一个脾气急躁的女汉子；熊家独子张珍（涂松岩饰演）则是个掏完耳朵也得嘬嘬手指头的抠门极品。这俩人从小不对付，碰在一起，简直较劲得要天崩地裂。然而，因为两家老人的夕阳恋，王、熊家突然合一家，这俩人之间的冲突可想而知，更不用谈王老头的倔脾气，王家二女儿洁癖 花痴的奇妙混合体，以及王老头无风也起浪的老妹妹……

在交流过程中，孙皓反复强调的一个观点：“电视剧就是极致的人物和极致的人物关系”，与这两者相比，故事倒是可以退居其次了。《极品一家人》显然是孙皓导演这一观念的践行。

“这几年的品牌剧，比如说《潜伏》，观众记得的就是余则成和翠萍，至于说断了几个案子还记得多少？不过是桥段而已。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假扮夫妻，一个国民党小资一个我党游击队员，人物关系太好玩了！《极品一家人》也是这样——一个外表很强、性格很“葛”但其实内心脆弱的女汉子，一个是抠搜到家、斤斤计较，性别男的纯娘们儿，极致的人物关系有了，这个戏就成了。”

谈到这里，孙皓有些得意的说：“这个剧里几乎每个人都是神经的！不仅大人一个个是奇葩，连小孩子都是。”的确，片花中王宏涛（黄小蕾饰演）的小儿子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说‘妈！我都十几天没闯祸了，我不容易啊！’，小演员一句话，角色的性格就出来了。

孙皓并不避讳美国家庭喜剧，例如《摩登家庭》、《成长的烦恼》对他的启发。这些电视剧中温暖的情节，可爱的人物，流动的空间感，和国产家庭动不动操菜刀、下跪的剧情，以及全靠“对切”的调度非常不同，而他想尝试着做一做“温暖而流动”的国产家庭剧。

“日常生活中，能有多少生死矛盾呢？”孙皓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极品一家人》中的冲突不是因为自私，不是因为恶而起，而是由于爱而导致的矛盾——妹妹担心哥哥受欺负，儿子担心妈妈会吃亏……我觉得温暖的矛盾并不意味着戏剧性弱。”

从《大女当嫁》以来，孙皓的戏总是有抓话题、抓热点的惯性，《极品一家人》自然也不例外。实际上，孙皓导演在这个“极品之家”中，置入了多组命题。

“并行的主命题有两个，这不是原剧本的表达，而是我后来的挖掘。”原来剧本的主命题是“逃离北上广”，孙皓觉得对于现在的90后，这个概念热度已经在下降——大家已经没有那么纠结，该逃离的已经逃离，想留下的想方设法还会留下——因此把这个表达放在了副命题上，主命题则变成了“再婚家庭”和“晚年婚姻”。

尤其对于后一个命题，他特别上心：“我提出来一个口号就是‘你没老过’，年轻人常说给老人这个条件，那个物质。不是，你没老过，你就是读不懂他们。这个是我尤其想表达的东西，在喜剧中找到一种酸涩感。”

从剩女、剩男题材到为苦哈哈的实习生画像，其实在孙皓导演的喜剧系列中，酸涩感始终是一味重要的调料。孙皓也坦言，对于这种带着酸涩感的喜剧风格，他很迷恋。 

“小戏大拍”不是跟谁较劲，就是我拍戏的意义 

“家庭剧并不等于呆板的镜头调度，我也不喜欢把生活拍得脏乱差”，谈到现在家庭剧的拍摄，孙皓导演甚至显得有些痛心疾首：“现在中国电视剧有多惨，老是语言、靠说话来推戏，镜头就是对切。我不管，家庭剧也得用镜头语言来推戏。”

在剧中，王宏涛开的餐厅被对门的饭店偷了菜码，为了戏剧化的表现这种空间关系，孙导的镜头有时从天上过——100米的距离也用航拍来表现，有时镜头又从地上走——用斯坦尼康，穿过人群，完整的走一百米。花大力气采用这种类似电影的拍摄的手法，就是为了让空间流动起来，增强视觉冲击力。

“我给美术各个部门出的概念，都是要极致化”，孙皓说，“要对得起极品二字，不仅语言要准、狠、毒，其他视觉元素也都要配套跟上。”

“极品”二字在黄小蕾的造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一出场，前帘奶奶灰，后面推板寸的个性发型，一下就把一个特别硬、特别“葛”的女汉子推到了观众面前，和她以往温文尔雅的淑女造型相比，黄小蕾在《极品一家人》中的形象突破，可不止一点两点。孙皓把她的发型戏称为“奶奶丸子头”，他笑着说:“黄小蕾一剪完这个法型，就人物上身了，只是最近她要再接其他的戏就难点。”

《极品一家人》的主场景，王、熊二家，是剧组在仓库里搭成的700多平米的景，包括电梯、电梯间都配套搭好。整体看来，搭景的审美要比生活高半档。孙皓说，大空间方便我摄影机的运动，而看起来利索、明快的美术风格，是我实在不想把生活拍得局促，拍得无序邋遢。

不仅如此，剧中另外的一个重要场景，女主角王宏涛工作的后厨，孙皓也是费尽心思。最后，剧组找了三个后厨，一个取结构，一个取配色，一个取跟大堂的过渡连接，三个拼一个才满足了他的要求。

“拍戏为了什么？对我而言，要是一个戏光是对切，不创作只是生产，我就不拍了。”孙皓说，他之所以敢于在偶像、古装潮中回归家庭剧，就是因为自信跟前两年别人拍的家庭剧比，他能做的不一样了。

导演是拐杖、镜子，更是控制表演温度的调节器

孙皓是位演员出身的导演。九十年代初，他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便进入中国国家话剧院工作。学表演出身，做戏剧入行，这样的背景让他在做电视剧时对表演尤其关注。

“我常说，导演应该是拐棍，是镜子，还是现场的温度调节器。他对演员是帮扶，是对照，更要对表演有控制。想做到这一点，导演必须要懂表演，这样演员对导演才能绝对的信任。”

孙皓不喜欢安全的表演，用他的话来说，每次都收着演，都只要及格线，那就演什么都一样了。“我经常跟演员说的是，你认为的120%是什么样，100%是什么样，都演出来，我帮你来收。”这一点，要实现起来绝非易事——一般为了自我保护，演员头脑中崩的第一根弦就是戏别过了——这需要演员绝对的松弛，对导演绝对的信任。

对于演员的信任，孙皓很自信，这是因为他懂表演。“很多人在我这就会对我很放心”，孙皓说：“徐峥、宋佳、陈建斌、蒋雯丽、王姬……这些全都是很聪明的演员，很多自己也是导演，但是到我这里，我就说都交给我，他们就愿意交给我。场面的温度必须由导演来控制，有时候表演要热闹，有时候就要压着待它爆发，导演只有起到这种作用，戏才能碰撞好。”

提到角色突破，这部戏里尤其值得一说的是扮演王老头的冯恩鹤。作为八一厂的老演员，他以《潜伏》中的保密局站长吴敬中一角为人熟知，后来他所扮演的影视角色，几乎非军即官，戏路相对固定。《极品一家人》是他首次出演喜剧角色。

“冯老师说中国没有人敢用我演喜剧，我就说我为什么不敢用？”谈到冯恩鹤，孙皓导演的顽童劲儿一下被激了出来“别人都让你去演处长，我就偏让你去演一个极品，反差萌天生就有喜剧效果”。孙皓说，其实冯恩鹤在生活中是个特别阳光，热爱生活的老头，如果把他这一方面挖掘出来，在加上他本身的分量，他演的老爷子，能真正成为九个人定盘的星。

我不仅看国产电视剧，我还爱看弹幕

与其他中国电视剧导演、编剧几乎不看对方戏的习惯不同，孙皓说只要有热播剧他就会去看，把自己当做一个观众，找不满足在什么地方，然后自己的戏不要犯这种错。

“我宅在家里，就是看剧。看我自己的戏，我还要开弹幕。一开始我接受不了弹幕，看了三天之后，我就爱上了，这帮孩子太可爱了！”孙皓觉得，观众在弹幕上喜欢就赞，不喜欢就吐槽，这种直接的反馈其实对创作帮助很大。 

采访最后，谈到了当下电视剧创作的问题，孙皓导演显得有些激动：“做影视，大家伙儿现在方向反了，现在买戏、拍戏，有两个最大的字控制着市场——安全。片方要对资金负责，买片要对乌纱负责。但是“安全”是违背影视剧作为文化产品的基本规律的啊，文化产品的要求，就一个:新！而“安全”和“新”，两者是打的啊！”

不求安全，要求新！无论是是小戏大拍，还是角色突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一个“新”字努力。

提及韩剧近几年的突飞猛进，孙皓导演感慨到，他们是真的在研究概念！

“从几百集又臭又长的《看了又看》到《来自星星的你》就是本质的飞跃。这里面的核心，我头两年就提出来了，就是极致的人物和人物关系！”孙皓兴奋地说，“《来自星星的你》，四百年的人物关系，人物情感是真实的，但故事毫不真实——男主角是来自星星的，那么凑巧是她的老师，那么凑巧又是她的邻居。其实故事就是假的，但是四百年的人物关系多棒！《主君的太阳》，女主角能见到鬼，靠近男主就见不到鬼了；女主是个犯二的灰姑娘，男主是个高富帅。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一定要靠近，因为我一靠近你我就看不见鬼了，多棒的人物关系啊！”

在他看来，学韩剧学美剧就应该学这种骨子里的东西，而不是去抄买相。抄造型，抄道具这些毫无意思，关键是人物和人物关系的搭建要学人家。

“只有好的观演关系，创作者才会真正的去研究概念，出新出巧。”孙皓导演说到：“观众一旦追风，生产再跟着观众走，就会搅乱市场。创作者的心态要平实、市场的心态要冷静，观众的心态也得沉下来，这样影视剧创作才能跟着规律，而不是跟着眼球、跟着资本走。”

【文/铁皮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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