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杜花花的家人们》之四之《烟尘》（中）之第4节
（前接《烟尘》之（中）之第3节。）
上节和本节以下的内容，可能是天渊君叙述杜蕾蕾故事中最难写的部分，难就难在这里有特别敏感的情.色细节。上节叙述的杜蕾蕾完成成人礼的那部分，总算擦着边走过来了。文字写得艰涩含混，能看懂最好；如果加上阅读者的成人阅历再细细地品，你应该会有与天渊君一般的扼腕悲伤。天渊君不愿在关涉情.色的叙述中津津乐道,他没有这方面的重口味。他的文字很诚实，有时候的调侃和戏谑，也是叙事时的正当需要。这节开始，将要叙述的是杜蕾蕾在莞都，完全浸润在情.色中的生活境况，我们会遇到更多叙述中的险滩和阻遏，莞都的情.色生活一是说不得，二是做不得，三更是写不得！
另外，还有朋友指出我关于《第二次握手》的叙述中有硬伤，他说手抄本里那个美丽优雅吴什么的女科学家，实际上并不姓吴，情节也有些出入。朋友说会不会是当时众多手抄本不同版本的缘故吧！我突然很气愤。我百度了一下，改开后是成为正式出版物而不是手抄本的众多版本《第二次握手》里，美女科学家真的不姓吴姓丁，叫丁洁琼；男主角叫苏冠兰。我有些懵，我的记忆怎么了？我将小说主角和小说原型搞混了？还是有人篡改了我的记忆？有人在我的脑神经元嵌入了正能量的记忆芯片？记得那天晚上，通宵读完了手抄本，我百感交集本想放声大哭。之所以没有嚎淘大哭，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全家吃晚饭时，我父母商量决定，同意新街居委和厂部共同的GM安排，我的户口将从新街某号工房某号门507室，迁至邻省的祖籍地某某公社某某大队某某生产队回乡落户，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有每月23斤定粮和五两食用油的居民待遇，也没什么将来八类或五类工资之差别了，就不再是新街产业工人的后代就只是邻省版的一个棒棒儿。我将既不是知识青年也不是回乡青年。我没嚎啕大哭，我不想给父母一种我不愿去的印象，我只是觉得吴什么女科学家即将赴美深造成为世界著名的科学家，我却只能回乡去做一个农村孩子未来会是一个很穷的农民。这有点让我无法面对我的同学们，比如：裘一，还有佟似铁、樊史钢等。我有点想哭。这真的没什么，天渊君这么想着。他还在想着，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乡下？哥哥当兵保家卫国去了，姐姐是独生女孩，爸妈最疼的，弟弟还小，看来也只有我去了。于是那个晚上的无声饮泣，既是感动吴什么科学家的爱国精神，也是一个叫天渊君的精瘦如芦材棒般早熟男孩，默默埋葬着他唯一的一个梦想！
夜幕已完全合上。麻秧子船上，杜蕾蕾小心探出她的头颅，倾听着两岸猿声啼不住，却不知轻舟能否过那万重山？她的身心慢慢平复，她的理智慢慢清晰，那本令我痛恨不已的《第二次握手》唤醒了她。江面万籁俱寂，波光粼粼，水天一色。世界已经睡去或已经死去。视野所及，唯有她一个人。她害怕了！
这时，她想起了她父亲杜宏愿。老爸一直和她说，什么都不要怕。怕的时候就别去想，就想想自己。该吃饭就吃饭，该撒尿就撒尿，该看书就看书，该做作业就做作业。饭桌上说起什么烦心事，老爸总说吃饭吃饭，吃了饭再说。饭后不说了也就没什么烦心事了，再不济该干吗就干吗。于是借着星光，她开始在前舱和后舱翻找起来。首先她想找的是跌打损伤丸跌打损伤散一类的外用药。她惦记着那棒棒儿，那是唯一一个占有了她身子的男子，也就是她的男人。她不懂性，不知道夫妻夫妻是怎么回事，甚至不懂男人和女人不同的身体构造，不懂人类繁衍生生不息的原理；她的身体，包括她本能觉得羞.耻的部.位,在一个薄雾缭绕的山间清晨，被那棒棒儿名符其实地完全地打开了。他们夫妻了几个月，尽管没有新房没有阿爸阿妈的祝福，但他每天都会回小草屋或回麻秧子船，再晚也回。他话不多还听不太懂，做那件事时特别暴力，一看她有抵触就打，想打哪就打哪，一直打到她完全服帖不敢流露一丝不满情绪，一边还喊着给我生个男娃快点给我生什么的。每天晚上，杜蕾蕾望着夜空中一轮皎洁月亮或点点星光，承受着那棒棒儿的身心摧.残。为了白天的体面，男人一般不打她的脸，而是打她胸.部和腰.间等外人看不见的部位，或者改打为用手指扭或抠，使杜蕾蕾的手臂和大腿处满是淤青和紫斑。
天边慢慢溢出一丝白棉纱线般的亮光，亮光漫溢开来，像一件白布罩着，白布冰凉。杜蕾蕾想，先要找到男人，饿不饿无所谓，然后再一起把老妇人找回来，修缮好麻秧子一起过日子。在这崇山峻岭里，没有了他俩，我怎么活下去？想到活下去，她感到有些冷，还有些饿。她把裹着的麻布土袍掖了掖，慢慢依着船帮倚靠着坐下来。这时，有一块石头般硬硬的物件硌着她臀部，她伸出纤细污损的手臂，摸到了那块黑炭似的东西，知道那是腊肉。只是已经短了很多，三个月大约吃过三四次，都是一样的腊肉烧土豆和土豆烧腊肉，一样的黄黑相间一样的发薅霉味一样的乌漆麻黑，饥饿的她咬住腊肉黄白的生肥膘，唯有那里似乎有些软有些酸臭还有些肉腥味，她咬下一口，将一小块五味杂陈的变质肥肉缓缓咽下，她感觉到有几十双手，从胃里、从食管里、从双手的十个指尖里伸了出来，烘托着，簇拥着这样一块劣质物件，如迎接一位伟大的统领，顶礼膜拜着接纳进她的饥饿胃囊，吸收着生肥膘释放出的不知是养分还是毒素，使得这根芦材棒有了些许能量。杜蕾蕾觉得不那么饿了，有了精神，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应该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不一会，她的胃还有她的肠开始剧烈的翻腾起来，似乎那个统领正大发雷霆，她的胃部痉挛着，同时把这种痉挛传递给了肠子，肠子里于是无端地生出很多浑浊水气，浊气自暴自弃地膨胀着让肚腹不得不鼓起，并伴随着痉挛节奏起伏不定，像红色的娘.子军战士跳着芭蕾。随着痉挛往纵深发展，杜蕾蕾的肠子水气越发地汹涌，最后一阵决堤般的稀里哗啦，直接冲出体外。崩盘似的肠胃不适，使她再次瘫软倒下。那块坚硬腊肉硌着她的胸肋骨很是生疼，她也无力挪开。
杜蕾蕾这样身体不适了好几天，她和麻秧子船几天来也一直随波逐流，如入无人之境。等她再次探出头颅时，火红的太阳已高高升起，灼热的阳光直射下来，她一时睁不开眼。揉了揉眼，发现她的麻秧子已经慢慢漂流到了长江北岸。北岸山势更加陡峭，在笔直的崖岸上依稀凿刻着红褐色的大字：练好铁脚板，打击帝修反！下面是影影绰绰的小一些的白字：白帝人民公社崖什么大队湾什么小队。影影绰绰的山道上，络绎着影影绰绰的行人。她怕了，急忙缩进身子。她突然很想和人说话，不管是谁，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既不会说新街的话，也不会说普通话了。于是她又偷偷地探出头，看着气宇轩昂走在山道上的山民。发现有人向着这里望着，一看自己，满身破衣烂衫的简直分辨不出男女，那条上长江轮时穿的的确良白衬衫，还黄不拉几地贴身着。她开始整理前舱后舱的杂物，穿上老妇人的上装，门襟前满是一个个各色彩线编织的纽扣小丸子，显然不是汉族服饰。不行，女装太危险，还是男装好。她把那棒棒儿的衣物捣腾出来，拣了一套干净些的外罩衣裤，穿上有些大，剪掉些下摆，穿着像个小大人大男孩，还行。这时，借着一层薄云遮住日头，她大着胆子把头抬得更高，江北岸有人在吆喝，西边有一条稍大些的木船驶了过来。杜蕾蕾有些高兴，好像回到了活人的世界。一切都真实起来了。
跳上麻秧子船的自然是男客们，一律的红袖章。这是那个时代的标准配置。那个带头的拿着一把弯型的长刀，杜蕾蕾在新街看到过西瓜摊上营业员卖西瓜时用的，一般砍大个儿的海南西瓜时需要这样的长刀，砍时有一种削铁如泥的快感。她不知道这种刀在西南某市，更多时候是杀.猪用的。旧社会这些山民啸聚山林时，这种长刀就是用来杀.人的。它可以砍，也可以捅，所以山民很喜欢这样的刀。杜蕾蕾自然不知道这是哪一路的GM造.反派,她只知道这是GM造.反派,她就安心了。作为叙述者的天渊君就不一样了，他喜欢研究中国近代史上的土匪现象，看到那个带刀的，就想起了西南的各路土匪，在那个年代，不管是GM还是保皇，任何一派的造.反派都是土匪，没有例外！如果带刀，就不仅要造.反，还要文攻武卫！带头的喝问道：“哪里逃过来的？是不是逃亡大地主，富农也行，再不济就是刮民党？”杜蕾蕾自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就看着他们，用课堂上很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红.小.兵”。带头的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觉得又凉又滑爽，嘀咕了声小婆娘，喝道，把这个城里的千金小姐带走。
江岸边的山道旁，有一条新刷的惊心动魄的黑字标语：砸烂某某某狗头，坚决铲除某某某狗窝！带头的看了一眼标语，哼了一声，砸烂我，我TM的今天带着头来了！众人呼啸着打杀过去。杜蕾蕾则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个子挟持着，跟在后面。随着前面的开打，那个挟持者拉着杜蕾蕾返身就跑，把两派造反派的WCJJ的GM武斗远远地抛在后面。在一处山坳，突显出一个临山而建的山寨，寨子里跑出一个瘸着腿的中年男客，那个学生模样的叫道，舅，我给你带了个女娃来！蕾蕾听出大概这个意思，惊得腿都软了，她瘫软倒地之际，一把抱住学生模样的腿，绊的他一个趔趄滑向山石沿边，就滚下山去，杜蕾蕾急忙握住一棵杉树枝桠，同时一脚蹬开那个学生模样的腰，跃上了山道里边。她听着、看着那个学生模样的，挟持着山崖陡坡的那些枯枝败叶、碎石土屑以及一路的虫豸蛇蝎，翻滚着腾越着跳荡着，他的躯干像一根劣质的芦柴棒，搅动着山野间的混合杂物，掀动着一个个旋转的气流，不断下坠着下坠着。那根芦柴棒最后猛烈地跌落在江边巉岩上，砰的一声，学生模样的滚落江里，一个惊涛拍岸，将他拍入江底，卷起了千堆雪。
死了？摔死了?杜蕾蕾惊恐万分，突然瘸腿的一个瘸腿撞到了她的腰眼，她大喝一声：啊——！本能地奋力踢开那根瘸腿，咔嚓一下，只听那中年瘸腿像一件沉重的物件，摔断在了山道上，她那件干净的外罩衣，被扯下半边的衣衫和一个袖管；扯得像灰色的旗幡，迎着山风猎猎作响，同时，五六颗纽扣集体崩掉，那些纽扣，像五六粒弹弓的铁蛋子一般飞溅出去，打在那条黑色标语上，发出硬物相撞时噗噗的撞击掉落声，那个“砸烂”的“烂”字，被纽扣们打得稀烂，面目全非。
杜蕾蕾跑了几步，不敢回头看。一摸，那根黑色的腊肉不见了。这是她维系生命的宝物。她只得回转身，跑回去，捡起连着衣袖的半边衣衫，那根腊肉重重地垂在衣袋里，她心也稳稳地垂了下来。她用破衣烂衫卷好腊肉，如同拿着4*500米接力赛的接力棒一般，握着腊肉条，开心地向着崇山峻岭的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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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渊碎月：叙事：《邻居杜花花的家人们》之四之《烟尘》之（中）之第4节
《邻居杜花花的家人们》之四之《烟尘》（中）之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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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节和本节以下的内容，可能是天渊君叙述杜蕾蕾故事中最难写的部分，难就难在这里有特别敏感的情.色细节。上节叙述的杜蕾蕾完成成人礼的那部分，总算擦着边走过来了。文字写得艰涩含混，能看懂最好；如果加上阅读者的成人阅历再细细地品，你应该会有与天渊君一般的扼腕悲伤。天渊君不愿在关涉情.色的叙述中津津乐道,他没有这方面的重口味。他的文字很诚实，有时候的调侃和戏谑，也是叙事时的正当需要。这节开始，将要叙述的是杜蕾蕾在莞都，完全浸润在情.色中的生活境况，我们会遇到更多叙述中的险滩和阻遏，莞都的情.色生活一是说不得，二是做不得，三更是写不得！
另外，还有朋友指出我关于《第二次握手》的叙述中有硬伤，他说手抄本里那个美丽优雅吴什么的女科学家，实际上并不姓吴，情节也有些出入。朋友说会不会是当时众多手抄本不同版本的缘故吧！我突然很气愤。我百度了一下，改开后是成为正式出版物而不是手抄本的众多版本《第二次握手》里，美女科学家真的不姓吴姓丁，叫丁洁琼；男主角叫苏冠兰。我有些懵，我的记忆怎么了？我将小说主角和小说原型搞混了？还是有人篡改了我的记忆？有人在我的脑神经元嵌入了正能量的记忆芯片？记得那天晚上，通宵读完了手抄本，我百感交集本想放声大哭。之所以没有嚎淘大哭，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全家吃晚饭时，我父母商量决定，同意新街居委和厂部共同的GM安排，我的户口将从新街某号工房某号门507室，迁至邻省的祖籍地某某公社某某大队某某生产队回乡落户，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有每月23斤定粮和五两食用油的居民待遇，也没什么将来八类或五类工资之差别了，就不再是新街产业工人的后代就只是邻省版的一个棒棒儿。我将既不是知识青年也不是回乡青年。我没嚎啕大哭，我不想给父母一种我不愿去的印象，我只是觉得吴什么女科学家即将赴美深造成为世界著名的科学家，我却只能回乡去做一个农村孩子未来会是一个很穷的农民。这有点让我无法面对我的同学们，比如：裘一，还有佟似铁、樊史钢等。我有点想哭。这真的没什么，天渊君这么想着。他还在想着，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乡下？哥哥当兵保家卫国去了，姐姐是独生女孩，爸妈最疼的，弟弟还小，看来也只有我去了。于是那个晚上的无声饮泣，既是感动吴什么科学家的爱国精神，也是一个叫天渊君的精瘦如芦材棒般早熟男孩，默默埋葬着他唯一的一个梦想！
夜幕已完全合上。麻秧子船上，杜蕾蕾小心探出她的头颅，倾听着两岸猿声啼不住，却不知轻舟能否过那万重山？她的身心慢慢平复，她的理智慢慢清晰，那本令我痛恨不已的《第二次握手》唤醒了她。江面万籁俱寂，波光粼粼，水天一色。世界已经睡去或已经死去。视野所及，唯有她一个人。她害怕了！
这时，她想起了她父亲杜宏愿。老爸一直和她说，什么都不要怕。怕的时候就别去想，就想想自己。该吃饭就吃饭，该撒尿就撒尿，该看书就看书，该做作业就做作业。饭桌上说起什么烦心事，老爸总说吃饭吃饭，吃了饭再说。饭后不说了也就没什么烦心事了，再不济该干吗就干吗。于是借着星光，她开始在前舱和后舱翻找起来。首先她想找的是跌打损伤丸跌打损伤散一类的外用药。她惦记着那棒棒儿，那是唯一一个占有了她身子的男子，也就是她的男人。她不懂性，不知道夫妻夫妻是怎么回事，甚至不懂男人和女人不同的身体构造，不懂人类繁衍生生不息的原理；她的身体，包括她本能觉得羞.耻的部.位,在一个薄雾缭绕的山间清晨，被那棒棒儿名符其实地完全地打开了。他们夫妻了几个月，尽管没有新房没有阿爸阿妈的祝福，但他每天都会回小草屋或回麻秧子船，再晚也回。他话不多还听不太懂，做那件事时特别暴力，一看她有抵触就打，想打哪就打哪，一直打到她完全服帖不敢流露一丝不满情绪，一边还喊着给我生个男娃快点给我生什么的。每天晚上，杜蕾蕾望着夜空中一轮皎洁月亮或点点星光，承受着那棒棒儿的身心摧.残。为了白天的体面，男人一般不打她的脸，而是打她胸.部和腰.间等外人看不见的部位，或者改打为用手指扭或抠，使杜蕾蕾的手臂和大腿处满是淤青和紫斑。
天边慢慢溢出一丝白棉纱线般的亮光，亮光漫溢开来，像一件白布罩着，白布冰凉。杜蕾蕾想，先要找到男人，饿不饿无所谓，然后再一起把老妇人找回来，修缮好麻秧子一起过日子。在这崇山峻岭里，没有了他俩，我怎么活下去？想到活下去，她感到有些冷，还有些饿。她把裹着的麻布土袍掖了掖，慢慢依着船帮倚靠着坐下来。这时，有一块石头般硬硬的物件硌着她臀部，她伸出纤细污损的手臂，摸到了那块黑炭似的东西，知道那是腊肉。只是已经短了很多，三个月大约吃过三四次，都是一样的腊肉烧土豆和土豆烧腊肉，一样的黄黑相间一样的发薅霉味一样的乌漆麻黑，饥饿的她咬住腊肉黄白的生肥膘，唯有那里似乎有些软有些酸臭还有些肉腥味，她咬下一口，将一小块五味杂陈的变质肥肉缓缓咽下，她感觉到有几十双手，从胃里、从食管里、从双手的十个指尖里伸了出来，烘托着，簇拥着这样一块劣质物件，如迎接一位伟大的统领，顶礼膜拜着接纳进她的饥饿胃囊，吸收着生肥膘释放出的不知是养分还是毒素，使得这根芦材棒有了些许能量。杜蕾蕾觉得不那么饿了，有了精神，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应该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不一会，她的胃还有她的肠开始剧烈的翻腾起来，似乎那个统领正大发雷霆，她的胃部痉挛着，同时把这种痉挛传递给了肠子，肠子里于是无端地生出很多浑浊水气，浊气自暴自弃地膨胀着让肚腹不得不鼓起，并伴随着痉挛节奏起伏不定，像红色的娘.子军战士跳着芭蕾。随着痉挛往纵深发展，杜蕾蕾的肠子水气越发地汹涌，最后一阵决堤般的稀里哗啦，直接冲出体外。崩盘似的肠胃不适，使她再次瘫软倒下。那块坚硬腊肉硌着她的胸肋骨很是生疼，她也无力挪开。
杜蕾蕾这样身体不适了好几天，她和麻秧子船几天来也一直随波逐流，如入无人之境。等她再次探出头颅时，火红的太阳已高高升起，灼热的阳光直射下来，她一时睁不开眼。揉了揉眼，发现她的麻秧子已经慢慢漂流到了长江北岸。北岸山势更加陡峭，在笔直的崖岸上依稀凿刻着红褐色的大字：练好铁脚板，打击帝修反！下面是影影绰绰的小一些的白字：白帝人民公社崖什么大队湾什么小队。影影绰绰的山道上，络绎着影影绰绰的行人。她怕了，急忙缩进身子。她突然很想和人说话，不管是谁，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既不会说新街的话，也不会说普通话了。于是她又偷偷地探出头，看着气宇轩昂走在山道上的山民。发现有人向着这里望着，一看自己，满身破衣烂衫的简直分辨不出男女，那条上长江轮时穿的的确良白衬衫，还黄不拉几地贴身着。她开始整理前舱后舱的杂物，穿上老妇人的上装，门襟前满是一个个各色彩线编织的纽扣小丸子，显然不是汉族服饰。不行，女装太危险，还是男装好。她把那棒棒儿的衣物捣腾出来，拣了一套干净些的外罩衣裤，穿上有些大，剪掉些下摆，穿着像个小大人大男孩，还行。这时，借着一层薄云遮住日头，她大着胆子把头抬得更高，江北岸有人在吆喝，西边有一条稍大些的木船驶了过来。杜蕾蕾有些高兴，好像回到了活人的世界。一切都真实起来了。
跳上麻秧子船的自然是男客们，一律的红袖章。这是那个时代的标准配置。那个带头的拿着一把弯型的长刀，杜蕾蕾在新街看到过西瓜摊上营业员卖西瓜时用的，一般砍大个儿的海南西瓜时需要这样的长刀，砍时有一种削铁如泥的快感。她不知道这种刀在西南某市，更多时候是杀.猪用的。旧社会这些山民啸聚山林时，这种长刀就是用来杀.人的。它可以砍，也可以捅，所以山民很喜欢这样的刀。杜蕾蕾自然不知道这是哪一路的GM造.反派,她只知道这是GM造.反派,她就安心了。作为叙述者的天渊君就不一样了，他喜欢研究中国近代史上的土匪现象，看到那个带刀的，就想起了西南的各路土匪，在那个年代，不管是GM还是保皇，任何一派的造.反派都是土匪，没有例外！如果带刀，就不仅要造.反，还要文攻武卫！带头的喝问道：“哪里逃过来的？是不是逃亡大地主，富农也行，再不济就是刮民党？”杜蕾蕾自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就看着他们，用课堂上很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红.小.兵”。带头的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觉得又凉又滑爽，嘀咕了声小婆娘，喝道，把这个城里的千金小姐带走。
江岸边的山道旁，有一条新刷的惊心动魄的黑字标语：砸烂某某某狗头，坚决铲除某某某狗窝！带头的看了一眼标语，哼了一声，砸烂我，我TM的今天带着头来了！众人呼啸着打杀过去。杜蕾蕾则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个子挟持着，跟在后面。随着前面的开打，那个挟持者拉着杜蕾蕾返身就跑，把两派造反派的WCJJ的GM武斗远远地抛在后面。在一处山坳，突显出一个临山而建的山寨，寨子里跑出一个瘸着腿的中年男客，那个学生模样的叫道，舅，我给你带了个女娃来！蕾蕾听出大概这个意思，惊得腿都软了，她瘫软倒地之际，一把抱住学生模样的腿，绊的他一个趔趄滑向山石沿边，就滚下山去，杜蕾蕾急忙握住一棵杉树枝桠，同时一脚蹬开那个学生模样的腰，跃上了山道里边。她听着、看着那个学生模样的，挟持着山崖陡坡的那些枯枝败叶、碎石土屑以及一路的虫豸蛇蝎，翻滚着腾越着跳荡着，他的躯干像一根劣质的芦柴棒，搅动着山野间的混合杂物，掀动着一个个旋转的气流，不断下坠着下坠着。那根芦柴棒最后猛烈地跌落在江边巉岩上，砰的一声，学生模样的滚落江里，一个惊涛拍岸，将他拍入江底，卷起了千堆雪。
死了？摔死了?杜蕾蕾惊恐万分，突然瘸腿的一个瘸腿撞到了她的腰眼，她大喝一声：啊——！本能地奋力踢开那根瘸腿，咔嚓一下，只听那中年瘸腿像一件沉重的物件，摔断在了山道上，她那件干净的外罩衣，被扯下半边的衣衫和一个袖管；扯得像灰色的旗幡，迎着山风猎猎作响，同时，五六颗纽扣集体崩掉，那些纽扣，像五六粒弹弓的铁蛋子一般飞溅出去，打在那条黑色标语上，发出硬物相撞时噗噗的撞击掉落声，那个“砸烂”的“烂”字，被纽扣们打得稀烂，面目全非。
杜蕾蕾跑了几步，不敢回头看。一摸，那根黑色的腊肉不见了。这是她维系生命的宝物。她只得回转身，跑回去，捡起连着衣袖的半边衣衫，那根腊肉重重地垂在衣袋里，她心也稳稳地垂了下来。她用破衣烂衫卷好腊肉，如同拿着4*500米接力赛的接力棒一般，握着腊肉条，开心地向着崇山峻岭的深处跑去。
请继续关注《邻居杜花花的家人们》之四之《烟尘》（下）第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