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问苍生，何须计恩怨（与瑞安吾兄）

瑞安兄：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交了像你这样的几位知心朋友。而你，又是我朋友中最能交心的一位。没有会谁像你这样当面直言不讳地批评我，在你的面前我也能完全袒露心扉。

现在，我真的觉得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再往下就是多余了。

早起坐在桌前，空落落的。没有预计的写作任务了，就想再和你聊聊天。

在现实生活中我这个人其实是最没有原则性的。比如酒桌上一坐，随便你发什么牢骚骂什么娘，我一概不插嘴，只“准风月谈”。我没有你的原则性，有时候还会反驳人家几句。我完全不会，但也不会附和。我就装傻。但做文章就不一样了。在做文章时我一概不顾亲疏，只讲原则。因为我受到的家教是“文章只写苍生委屈，不写个人委屈”。“文章天下事，绝非怨妇嘴”。这就是我的half angel,half evil.现实和文章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在作文上我始终是很“狂傲”的。我想你应当最了解我。还记得恢复高考那年，我就敢独自编一套《高考复习提纲》，还就是有人用了，我选了20篇短古文，其中有一篇就是当年的高考的内容。凡是经我辅导的作文，在各种征文大赛中几乎没有不获奖的，而且一般都在一等奖甚至特等奖。别人都说我吹牛，只有你是信了，还请我去做过一次高考作文讲座。你让我先写个讲义，我说“我还要写什么讲义？你让老师学生尽管提问，问题不尖锐、不刁钻都不带算的。”我狂成这样，你还是信了。结果也没让你失望。

一个人有点小学问假如不用在正义的事业上就一文不值，等于没有。要是用在纠缠个人恩怨上、个人委屈上就等于sin了，必定是诲淫诲盗。

我说钱钟书是真正的人民文学家决非溢美之词，是有十足根据的。钱老夫妇都是这样，一辈子只做真学问不谈恩怨，也不愿给人当“钟馗”。钱老得过什么荣誉称号？得过什么奖？

我的某届同学大约60来人（两个班），就数我混得最差。其中有大学校长、大小干部，一般都是高级职称。只有我是平头老百姓。是社会对我不公吗？谁要这样说我立马就跟他翻脸。用钱老的话说就是我“自找的”！

我今天为什么说这些？因为我自以为才疏学浅德行不佳，可我看某些满头冠冕高高在上的一些人水平却远远在我之下且还在“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装”而毫无自省之意。我只能送他们一个大写的“服”字。我真服了他们。

昨天你给我聊到我食堂的师父李文炳。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在他面前我除了惭愧还是惭愧。我这点“文化”在他的面前就什么也不算了。他读了10年私塾，90多岁了还能和你谈到《论语》《大学》。一辈子勤勤恳恳、与人为善。我没干过什么正事，还时不时地显摆一下。实在是不足为训的。

顺颂

夏祺

                                  愚弟：颂明

                              2022年6月8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