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陶公盛轩与友人宋伦、宋坤竹下纳凉。时月明如昼，竹影摇曳，品茗之际，媪置酒，笑曰：“老友相聚，焉少酒哉。”伦、坤拱手致谢。酣洽中，言乡情俚事，儿时童真，不胜感叹，伦曰：“往事如烟，恍若一梦，昔日小友，存世者，仅数人而己。”坤点首曰：“君西行，数年后，皆己成人，有从军者，有为吏者，有经商者。惟吾数人，以农为业，日守薄田，虚度时日。”公叹曰：“都不易矣。”稍时，问：“闻宋寒卒，子亦卒，君知之乎？”伦沉思良久，曰：“寒少时，父病殁，母含辛茹苦，竭力抚养。长大后，娶夜氏为妻，生子宋郁。夜氏悍戾，视寒母如仇，以离异相胁，唆寒驱母，独住破屋。后母病，求寒延医，寒以少钱拒之。无奈，母卒。寒不置棺木，草率掩埋。年许，寒卒。越两岁，寒子卒。独夜氏存活，己疯颠也。村人称夜老婆者，即夜氏也。”坤曰：“这都是命啊。”媪曰：“因果牵缠，非偶然也。”坤曰：“君知宋鹏否？”轩点首曰：“儿时之事，知之甚祥。年长，余不知也。”坤曰：“鹏长为吏，官不大，威不小。有次归宅，吾至家，欲叙旧谊，鹏言，吾识尔否。”伦曰：“还有宋谊，长而为贾，积金颇丰。儿婚配乏金，吾寻谊相助，谊言有钱娶妻，无钱勿娶，分纹不与。”轩曰：“往事如烟，何需再言。”媪持杯，笑曰：“幸得相聚，勿论人之凉薄。今夕，以酒为乐，不醉不还。”众称善。公举杯曰：“倏忽间，余生无多，聚一日，少一日；喝一杯，少一杯。”坤亦举杯曰：“吾为民，不羡高官，不慕贾金。耕田养家，得温饱足也。”伦曰：”吾虽无功绩，昭告子孙。然笶傲苍天，终生无愧。今老矣，祈国泰民安，父慈子孝，衣暖粮丰。”公曰：“君言甚是，人分贵贱，山分高低，水分江河。为活着，干杯！”是夕，饮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