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贴的背面

               编译乔凯凯

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母亲送给了我一台游戏机。她说我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这是对我的奖励。我兴奋地抱起母亲，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没错，我太开心了，这是我期待已久的礼物。

父亲经常出差，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因此我成了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自然会帮母亲做一些她无法完成的事情。比如换灯泡、修马桶、修理草坪等等。母亲不止一次对出差回来的父亲说：“威利是我最好的帮手。”我永远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满脸灿烂的笑容，眉眼里都是自豪。

一个周末，母亲叫我起床。“我要去超市买吃的，爸爸晚上回家，我们要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母亲高兴地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想去。”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平时住校没有办法玩游戏，好不容易周末，我想待在家里玩游戏呢！

母亲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她递给我一张纸，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这是一张家务清单，在做完家务之前，不可以玩游戏哦。”

我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接过清单。当然，我不会拒绝母亲，我已经长大了，做家务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母亲发动汽车出门，我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叠衣服。中间有好几次，我想暂停做家务，偷偷去玩几把游戏。反正母亲不在家，她不会知道。可想到父亲晚上就要回来，如果我不快点把这些家务做完，母亲就需要在做晚饭之前忙碌个不停。所以我只是想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擦桌子的时候，我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算换个频道。切换到新闻频道时，一个主持人正在做现场报道，一家超市附近发生了车祸，一名女子当场丧生。当我看清电视上的画面时，顿觉一阵眩晕，之后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大脑仿佛宕机了一样，关于那一段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从此以后，我没有了母亲，我也再没有玩过游戏。我甚至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想玩游戏，我是不是会陪母亲一起去购物？那样是不是就能避免一场灾难？可惜，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答案。

十年后，搬家时，我翻出了当年被我放在柜子深处的游戏机，就是十五岁生日时母亲送给我的那一台。我打开游戏，想要重温少年时的时光，却在光驱里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已经晕染开来，变得很淡，但足以让我看清楚：威利威利威利，我告诉过你，家务做完之前别玩游戏。我扯了扯嘴角，笑起来，好像看到了母亲正站在我面前说话。她的笑容、她的语气以及她挥舞手臂的样子，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它，准备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时，发现便利贴背面还有几行字：好吧，儿子，谁叫我爱你呢？这次放你一马，你可以玩你的游戏机，直到我带着拥抱和亲吻回家——爱你的妈妈。

我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也一直没有等到拥抱和亲吻，但我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爱我。在看到这张便利贴之前我就知道。

《世界文化》2025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