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你老的样子

                 乔凯凯

闲玩手机，看到一个变老特效，加了特效后，镜头里的自己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过仔细看，确实很像自己年迈后的样子。因为觉得好玩，我就发了几张图片到朋友圈。

母亲在评论里问我怎么变老了？我告诉她，这是特效，挺有趣的。母亲没有再说话，我也就忙工作去了。等到下班时看手机，发现评论里热闹得很。朋友们一致表示“惨不忍睹”，衰老太可怕了，还有些直爽的朋友劝我赶紧删掉，影响形象。母亲的评论夹在一堆“劝删”的留言里，有点显眼——还有吗？再发几张给我看看。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复，母亲又私聊问我要照片。

我重新看了那些照片，确实不太好看。可是母亲为什么还要我再给她发一些呢？也许母亲觉得好看？或者她从这些照片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可能是母亲随口说的，她总是习惯给我肯定和鼓励。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母亲家了。工作忙是一个原因，偶尔有点时间还想和朋友们一起疯玩或者躺在家里睡大觉。母亲好几次说要做好吃的给我补身子，我都拒绝了，这次要不是母亲说已经炖好了排骨，不吃就会浪费，我可能又要和朋友们出去聚会。

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都是我爱吃的菜。“对了，你那些变老的照片还有吗？再给我发一点。”母亲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说。我正在往嘴里扒饭，回答道：“看那干啥？又不好看。”换做平常，母亲肯定就不再坚持了，这次她却说：“我想看嘛。”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母亲，她也正在看我：“我想多看点你老的样子。真等你老了，妈就看不到了。”

我愣了片刻。母亲笑了，眼神里有一丝孩子般的羞怯，同时也有熟悉的慈爱和关切。我却鼻子一酸，忍不住湿了眼眶。

《故事会》2024年春季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