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新家的喜悦

                        乔凯凯

历经了几个月的装修，我们终于搬新家了。新家在一个小县城里，面积也不大，刚好够一家人居住。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足以让我们一家人欢欣鼓舞。在新家的第一餐，我们吃的是火锅，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有火锅这种红红火火、热气腾腾，越吃越尽兴的效果。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吃水果，闲散地说着一些家常话。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在干净的地板上洒下一片金黄。儿子“扑哧”一声笑了，女儿紧接着也笑起来，我和爱人对视一眼，忍不住跟着笑。我们没有问彼此为什么笑，或许根本不需要原因，当人们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幸福时，会情不自禁地在脸上呈现出来。

孩子们的笑脸让我的思绪回到几十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我和他们一样大，也同样坐在新房子里傻笑。当时村里很多人都盖起了楼房，父母也不甘示弱，开源节流，省吃俭用，硬是想尽一切办法盖起了一座新房子。

和我们相比，父母的起点很低。他们结婚时住在借来的两间瓦房里，条件差点倒无所谓，关键是住着不踏实。母亲说，她常常梦见别人突然来要房子，大半夜的赶他们出去，母亲领着年幼的我们站在冷风中不知所措。我理解母亲说的这种感觉，是缺乏安全，找不到归属感。后来，父母便决定亲手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父亲学过几年泥瓦匠，盖几间自住的民房完全没有问题，可以省掉请“大工”的钱。母亲自告奋勇：“我负责拌灰、搬砖，也不用请小工了。”人工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材料的问题。盖房子需要很多材料，父母手里的那点钱完全不够。怎么办？想办法呗。

一些村民拆老房子，因为嫌麻烦，拆下来的东西就全部扔掉了。这些东西堆在垃圾堆上是垃圾，可到了父亲手里就变成了“宝贝” 。檩条、椽、门框、窗框等等，虽然旧了点，但都还能用呢。砖头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是半截的砖头，拼到一起也一样用，砌成墙后拿水泥一抹，啥都看不出来。

靠着在四里八乡的垃圾堆旁转悠，父亲捡了不少砖头。还有些乡亲会叫父亲去帮忙拆房子，拆下来的砖头就让父亲拉走。不过这样的砖头其实是“半成品”，上面都粘着水泥抹缝，一大块一大块地粘连在一起，有些甚至还是“半堵墙”的样子。这当然不能用，需要用水泥瓦刀或者砍刀一点点地把黏在上面的水泥层砍掉，恢复成一块块独立的砖头，才能拿来盖房子。

那段时间，父亲每天晚上干活回来，就坐在门前的空地上加班“砍砖”，有时积累的砖块多，也会叫上我们一起来帮忙。这很考验耐心，也是一个技术活，关键是轻重不好拿捏，轻了砍不下来，重了容易把本就不完整的旧砖砍得更加支离破碎，让父母好一阵心疼。

积攒了大半年后，我们新房子的建设终于开工了。那段时间，我们一家人最忙碌、最辛苦，却也充满了最多的期盼与快乐。干一天活，父母累得筋疲力尽，我们放学后赶紧去帮忙，干一点是一点，多少能帮父母减轻点负担。新房毛坯盖起来后，装上门窗，简单用白灰抹了一下墙面，我们一家人就搬了进去。

那天我们吃的是烩菜，里面有大片大片的五花肉，泛着诱人的光泽——从新房开工到竣工，我们还是第一次吃肉。我和哥哥每人吃了两大碗，饱腹感带来的幸福感让我们开心地大笑。母亲脸上的笑容灿烂，却在没人留意的时候，悄悄抹了一下眼睛。

  时隔多年，又一次坐在新房子里，我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与母亲当年一样。我突然体会到了苦尽甘来以及努力付出得到收获的喜悦与欣慰。 

《创业者》2023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