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母亲吹头发

                   乔凯凯

母亲骑电瓶车外出，雨天路滑，转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而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右手手腕处轻微骨折，医生说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

手腕骨折，很多日常事物自然就不能处理了，比如做饭、收拾房间、洗衣服等等，我拍着胸脯保证：“别担心，都包给我了。”虽然平日都是母亲负责家务，但我偶尔也会帮母亲干一点，所以做这些事情不在话下。我每天早起给母亲熬粥，中午路远回不来，我有时给母亲点个外卖，有时母亲自己用现成的食材煲个汤喝，也很方便。晚上时间比较充裕，下班后我直接买好菜，回来做饭陪母亲吃，吃完饭后还可以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母亲夸我孝顺，我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

那天上午外出办事，结束时临近中午，刚好离家很近，我就去饭店打包了两份饭，回家和母亲一起吃。这段时间，客厅是母亲的老地盘，但这天她没在客厅看电视。我叫了几声，卫生间传来母亲的回应。十来分钟过去，母亲还没有出来，我走过去查看情况，听到了吹风机的嗡嗡声。原来母亲在吹头发。

母亲有一头齐腰长发，留了几十年，虽然年岁已高，但仍乌黑亮丽，很少见白头发，谁见了都忍不住夸几句，这也一直是母亲的骄傲。听母亲说，当年她怀孕快要生产的时候，很多人劝她把长头发剪掉，否则坐月子期间不方便洗头发，又热又脏，岂不是累赘？母亲却不肯，她说自己有办法。在生下我的前一天，母亲自己细细地把头发编成一根大辫子，盘在头顶，这样很长时间都不会乱。老辈人常说，月子洗头容易落下病根，不允许产妇洗头。母亲坐月子期间，让父亲帮忙配合，躲着奶奶，悄悄洗了两三次头发。奶奶很吃惊，儿媳妇一个月不洗头发，头发居然还是那么干净顺滑！

母亲很会保养头发，一周会洗两三次。每次洗头发，母亲都会调好水温，过高或者过低的温度都会刺激头皮，对头发不好。先用洗发水洗一遍，接着用护发素养护，冲洗干净后，最后用吹风机仔细吹干，再抹上精油护发。母亲的头发不仅长，而且浓密，吹起来挺费劲的。尤其是现在，母亲的右手不能动，她用左手拿着吹风机，举到头顶去吹，艰难又别扭。

我走到母亲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想要帮她吹头发。母亲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站好，任我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吹风机轻轻地吹。我身高一米八，母亲不足一米六，这样的身高差很适合我帮她吹头发，我不费劲儿，母亲也舒服。母亲微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温馨，她很是欣慰地说了一句：“儿子帮我吹头发，比我自己吹省力多了！”

我突然有些羞愧。就在此前，我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对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差得太远了，只看到了物质上的一点需求，却忽视了其他方面的东西。我知道母亲的头发对于她的重要性，却没有想到在母亲右手受伤期间，怎样帮助她解决洗头发、吹头发的问题。这对于我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我却给忽视了。

这是我第一次帮母亲吹头发，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当然，不止是吹头发，我要把曾经忽视的东西都补上。幸运的是，母亲愿意等，我还有机会。

《品读》2023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