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鲜香
文/乔凯凯
    在北方乡下，有“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的说法。当然，“腊月二十六”不是确指， 但到了年底的这几天，该置办的年货都置办得差不多了，“杀猪割肉”就成了人们翘首以盼的事情。过去，乡亲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平日里能吃饱饭就是极大的幸福了，哪敢奢望更好的吃食。好不容易盼到过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吃顿“年肉”——几乎还真是一年吃一次。
    乡下大部分人家都养了猪，平时干活的时候顺便割几把猪草就养大了。到了过年的时候，几家商量着宰一头猪，把肉分了吃。杀猪那天，简直就是我们孩子的节日，大人们忙碌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着急忙慌地跑来跑去，一是好奇凑热闹，二是企图第一时间吃上香喷喷的肉！惹得大人们忍不住笑骂：“瞧你们忙得跟小磨似的，一圈圈转个没完。”
    杀了猪、分了肉之后，就开始准备烹饪了。整块的肉一般用来祭祖，或者过年时招待亲戚，当然也会先红烧一顿给我们解馋。要说最爱吃最让我垂涎欲滴的还是那一碗鲜香扑鼻的“拆骨肉”。顾名思义，“拆骨肉”就是大骨头上拆下来的肉。为了不“浪费”，母亲会尽量把骨头上大块的肉割下来用到“该用”的地方，剩下带着少量肉的骨头才会煮了给我们吃。
    骨头煮好后，因为抓着骨头吃不方便，也因人多骨头少不够分，于是，把肉从煮好的骨头上剥下来吃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与单纯的肥肉或者瘦肉的口感不同，骨头周边上的肉别有一番滋味，连接着厚厚筋膜组织的瘦肉吃起来毫无柴硬的口感，反而是充斥着肥肉特有的浓香，是猪身上最好吃的瘦肉部分。
    “拆骨肉”比较方便快捷的吃法是蘸酱油吃。刚剥下来的热乎乎的瘦肉，蘸上一点酱油，送到嘴里，除了酱油的咸香，肉质独有的香味霸道地充斥着整个口腔，带给人最原始的味觉感受。当然，小孩子说不出这么多道理，只知道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香”！
    如果母亲能够忙里偷闲，炒上一盘“葱爆拆骨肉”，那自然更能让我们大饱口福。先热锅起油，油五分热放入八角、花椒炒出香味，接着放入姜丝，然后放入干辣椒、葱段，再放入拆骨肉迅速翻动爆炒半分钟，沿锅边倒入调好的调料汁，最后放入一小匙香醋，即可出锅。这样的“葱爆拆骨肉”口感特别丰富，而且很有层次，种种食材的香味如花瓣般在舌尖上层层绽放，简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比起如今品种繁多、高档的春节美食，“拆骨肉”似乎逊色很多也乡土很多，但恰恰是那鲜香的乡土味道每每能唤起我的记忆。这记忆，起源于空落落的胃，终结于故乡的山水、故乡的亲人……
《通辽日报》2023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