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百万分之一

                          乔凯凯

我认识一名运动员——一开始，我确实以为他是运动员。

我是在运动场上认识他的，当时，他正在练习跑步。我开始跑步时，他已经在跑步了，当我停下时，他仍然在跑步。“真是一位勤奋的运动员。”我在心里称赞道。

几天后，我又在泳游馆里见到了他。他正在泳池里游泳，一圈又一圈，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当他走出来，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休息时，我忍不住对他伸出大拇指。他笑了笑，对我说：“我需要不断地锻炼以保持我的体能。”

我好奇地问：“您是一名游泳运动员吗？”

“可以这样说。但并不准确。”他点点头，接着说，“事实上，我是一名救生员。”

“噢，那太酷了。”我对他的敬佩又多了一些，“这份工作给您带来了很多荣光吧？我是说，当您救起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感觉很自豪。”

“可能吧。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他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他解释说：“我是奥运会游泳比赛中的救生员。游泳比赛开始时，坐在泳池旁穿着统一的服装，戴着一顶小红帽，胸前配着口哨，手上拿着救生浮板的工作人员里，有一个就是我。”

听了他的解释我很吃惊，甚至哭笑不得。能够参加奥运会游泳比赛的都是世界顶尖水平的选手，他们需要救生员吗？

他告诉我，在奥运历史上，游泳健将在赛场发生意外需要营救的先例只有一例。那是在1948年的伦敦奥运会，100米自由泳冠军格雷塔·安德森在400米自由泳预赛中因为身体不适突然失去了知觉，然后慢慢沉入泳池底部。不过，坐在场边的救生员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旁边的匈牙利选手立刻潜入水中将安德森的头部托出水面，救了她。

“事实上，游泳赛场上有选手发生溺水事件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也不认为选手需要我们，但我们依然会时刻准备着。万一意外发生了呢？”他看着我，认真地说。

那一刻，我对他肃然起敬。他只是为了百万分之一而存在，却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

《杂文选刊》202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