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拜倫男爵（Lord George Gordon Byron)和他的旅游長诗《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

尹浩鏐

《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是拜伦的长篇叙事诗，也是他的成名作，1812年-18出版，這本诗集是叙述拜倫两次旅游的經歴而写成的。

可以说，是旅逰成就了这位英国历史上最为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前两章是描写第一次旅游的經历，于1812年出版后，迅速跃上声名的顶峯。正如他自己說："我一朝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名闻天下“。

 

雖然拜倫坚持这本诗集并非写他自己，詩中主人公哈洛尔德其实是拜伦的化身，其所行之路，所见之景，所生之思，都是拜伦的亲身体验。这次旅行大大开拓了他的視野。我们不妨跟着诗人的行迹，进行一次詩的旅逰。

 

第一次旅游

第一章（1812）

（主要是描写在拿破仑的铁蹄下，西班牙人民的苦难，他们的反抗以及对自由解放的渴望。诗人赞美西班牙人民対侵略者的反抗，更多篇幅是诗人対英国上流社会的憎恨和対親人的怀念，同時又流露出前途无望的悲哀。）

 

他乘船離开英国的海岸，大海波涛汹涌，他独个𠒇坐着，无人理会，待风浪平静后，他唱着:

 

Adieu, adieu! my native shore

Fades o'er the waters blue;

The night-winds sigh, the breakers roar,

And shrieks the wild sea-mew.

We follow in his flight; Fare

Yon sun that sets upon the sea 

well awhile to him and thee,

My Native Land—Good Night!

 

别了，别了！故国的海岸

在海水的尽头暗然消隐

汹湧的波涛乘着晚风，

伴随惊呌的海鸥呼啸而来。

海上的红日冉冉西沉，

我的船乘风破浪，

向着太阳直追、再見了，

我的故乡呵，晩安

 

他独个𠒇在船上冥想，想起他在祖国饱受排剂，不得不離开可爱的家園，不禁悲从中來：

 

And now I’m in the world alone,

  Upon the wide, wide sea:

But why should I for others groan,

  When none will sigh for me?

Perchance my dog will whine in vain,

  Till fed by stranger hands;

But long ere I come back again

  He’d tear me where he stands.

 

With thee, my bark, I’ll swiftly go

  Athwart the foaming brine;

Nor care what land thou bear’st me to,

  So not again to mine.

Welcome, welcome, ye dark-blue waves!

  And when you fail my sight,

Welcome, ye deserts and ye caves!

  My native Land - Good Night!

 

如今我独自一人

在这茫茫大海里飘荡；

没有人为我叹息，

我也不为别人伤心？

我走時哀吠不休的爱犬

如今已換了新的主人；

我若胆敢走到牠的面前

牠准会把我咬住不放。

船儿呵，你疾驶如飞，

横跨那滔滔海浪；

任凭你送我到天南地北，

只莫回我的故乡。

苍茫的碧海啊！我向你欢喚

快把我带到新的大地，

让我欢呼异乡的荒郊和石窖，

我的故乡呵，再见！

   他的船很快抵达葡萄牙，他在伊比利亚半岛上岸,,再从里斯本骑马去到西班牙美丽的南部名城塞维利亚。他歌唱美丽的葡萄牙，他鞭挞拿破侖控制下的法國，他知道侭管西班牙人有多勇敢，也旡法挽救亡国的命运，他歌颂西班牙人在拿破崙铁蹄下的英勇奋战，他也批判英国人対法国軍隊的縱容。

 

他在西班牙遇到一位令他迷恋名呌伊涅茲（Inez)的少女，临行前写了一首献詩给她，

尽情的向她倾诉内心的痛苦：

 

To Inez

NAY, smile not at my sullen brow;

  Alas! I cannot smile again:

Yet Heaven avert that ever thou

  Shouldst weep, and haply weep in vain.

 

And dost thou ask, what secret woe        

  I bear, corroding joy and youth?

And wilt thou vainly seek to know

  A pang ev’n thou must fail to soothe?

 

It is not love, it is not hate,

  Nor low Ambition’s honours lost,        

That bids me loathe my present state,

  And fly from all I prized the most:

 

It is that weariness which springs

  From all I meet, or hear, or see:

To me no pleasure beauty brings;        

  Thine eyes have scarce a charm for me.

 

It is that settled, ceaseless gloom

  The fabled Hebrew wanderer bore;

That will not look beyond the tomb,

  But cannot hope for rest before.        

 

What Exile from himself can flee?

  To zones, though more and more remote,

Still, still pursues, where-e’er I be,

  The blight of life—the demon thought.

 

Yet others wrapt in pleasure seem,        

  And taste of all that I forsake;

Oh! may they still of transport dream,

  And ne’er, at least like me, awake!

 

Through many a clime ’tis mine to go,

  With many a retrospection curst;        

And all my solace is to know,

  Whate’er betides, I’ve know the worst.

 

What is that worst? Nay do not ask—

In pity from the search forbear:

Smile on—nor venture to unmask

Man's heart, and view the Hell that's there

给伊湼兹

切莫对着我的愁容微笑，

　因我不能以笑容相迎；

但愿上帝保佑你永不流泪，

　更不会突然哭泣伤心。

 

你知道吗，是什么痛苦，

　在消磨我的欢乐与青春？

你可否愿意知道，

　这苦痛连你也难帮我疗治？

 

既不是爱，也不是恨，

　更非渺少的野心难实现；

使我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可悲，

　令我抛弃往昔之所恋：

 

而是从耳闻、目睹的经历

　产生了厌倦的心情：

美人再不能使我感到欣喜；

　你的眸子也不能使我出神。

象传说中漂泊希伯来人，

　无法脱离注定的悲惨命运；

他既不愿走入黑暗的地狱，

　又不能希望在臨终找到快乐。

 

往哪儿逃，能摆脱内心的不幸，

　即使漂流到天涯海角，

不论逃到哪里，它还是纠缠不淸，

　这摧毁着生命的思想。

 

然而人们还沉迷在虚假的欢乐里，

　享受着令人讨厌的日子；

呵！愿他们在好梦里多留几天，

　总不要象我般清醒梦回！

命运要我去天涯流浪，

　带着數不清的可叹的记忆；

但我唯一的慰藉是我知道：

　最不幸的遭遇也不算稀奇。

什么是最不幸？你何必要问，

　发慈悲不要追根究底；

笑吧——不要硬把那神秘的面纱拉起，

　将男人心底的地狱看个分明。，

     第二章（1812)

（恰尔德.哈洛尔德来到希腊，他仍摆脱不了離家的悲痛。其時希腊正遭受土耳其的奴役，但尚未起来斗争。诗人站在被土耳其奴役的希腊土地上，眼看着灿烂而凄凉的历史遗迹，回忆着希腊伟大光荣的历史，哀叹着近代希腊人民的懦弱，诗人激励希腊人民起来斗争）

 

        拜倫带着一个仆人渡过地中海，从直布罗陀坐邮船到达了意大利马耳他岛。海天纯透幽蓝，夜晚星空广阔，地中海的浪漫的情怀激发了他创作的欲望，

 

       在马耳他岛暂住一段时间后，他动身去隔海的阿尔巴尼亚。在这一片山峦的原始土地上，他被邀請住在土耳其來的统治者阿里•帕夏的皇宫里，他心潮凶湧,想起他在祖国備受排挤，而在异乡却受到崇高的礼遇，激发他的愤世疾俗的情怀，也摆脱不了压在心头的悲伤，和対昔曰恋人的思念:

 

There, thou!—whose love and life together fled,

Have left me here to love and live in vain—

Twined with my heart, and can I deem thee dead,

When busy memory flashes on my brain?

Well—I will dream that we may meet again,

And woo the vision to my vacant breast:

If aught of young Remembrance then remain, 

Be as it may Futurity's behest,

For me 'twere bliss enough to know thy spirit blest!

你哪里去了，你那逝去的爱情舆生命，

都消逝了，那爱情和生命已无影无踪-

我的心和梦想也陷于绝望,

你的形影常在我脑中萦绕，

教我怎能承认你已经真的死亡？

我们将会梦中相会， 

你青春的倩影将充满了我空虚的心灵：

只要还留下丝毫记忆，在重逢的时光，

只要你魂魄安谧，対我就是最大的慰藉！

 

他來到希腊美丽的原始的广阔的平原。这片同荷马的史诗、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修昔底德的历史紧密联结的土地，是他的久恋之邦，坐在山石上冥想，为什么这片原始的的土地，却无端会饱受異族的侵凌?

To sit on rocks, to muse o'er flood and fell,

To slowly trace the forest's shady scene,

Where things that own not man's dominion dwell,

And mortal foot hath ne'er or rarely been;

To climb the trackless mountain all unseen

With the wild flock that never needs a fold;

Alone o'er steeps and foaming falls to lean:

This is not solitude :'this but to hold

Converse with Nature's charms, and view her stores unrolled

 

坐在山石上冥想，对着美丽的山峦与河流

用缓慢的步子探访那幽暗的森林，　

　那里是無人居住的野兽的乐園，

　人迹不至，难得有人通行；

攀登那无人經过的山峯，

那上面住着旡人饲养的兽类；

徘徊在悬崖和瀑布旁，独自一人；

并不孤单，融𠥔在妩媚的自然中间，

欣赏着她那丰富的宝藏。

     在雅典，他游览著名的古迹，瞻仰战争的遗址，拜谒神话人物的坟墓，对古希腊自由精神的崇拜引领着他短暂的一生。而雅典城，则是恋人之鄉：

 

雅典的少女

 

 Maid of Athens, ere we part,

Give, oh, give back my heart!

Or, since that has left my breast,

Keep it now, and take the rest!

Hear my vow before I go,

 

雅典的姑娘啊，在我们分别的前夜，

請把我的心交还！

或者，它既然已经離开了我,

現在就把它留下，把剩下的也拿去！

我只希望你在離別前聴我一句誓語：我爱妳！

 

这次旅行，因旅费缺乏而不得不结束。在经过连续34天的航行之后，拜伦回到英国，并根据这次旅行完成了《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的前两章。于1812年年出版后，迅速跃上声名的顶峯。

第二次旅途

 

回到倫敦后，拜伦一直生活在不断的感情旋涡中。他于1815年1月和安娜·宻尔班克班克小姐（M Milbanke)结婚。可惜拜伦夫人是一个见解膚淺的贵族，完全不能理解拜伦的理想。婚后一年，便带着初生五个多月的女儿回到娘家，拒绝与拜伦同居，命运的转变却在瞬息间，家庭破裂之后，加上他与同父異母的姐姐奥古斯丁(Augusta Byron)相恋，并産下一女𠒇，更使他无法見容于社会。民众的攻击，媒体的痛骂，拜伦成了大众眼中背德乱伦的丈夫。遭到贵族们无情的鞭挞舆侮辱。千方百计想法把他逐出惀敦，在被全社会抛弃之后，拜伦在1916年4月带着破碎的心永远离开了英国。

 

这一次他先到达比利时，在比利时西部城市奥斯坦德上岸后，拜伦坐在拿破仑式的马车去到首都布鲁塞尔。在布鲁塞尔停留修理马车的日子里，他骑着从本地的乡民那儿买到的哥萨克骑兵马，去南边小镇滑铁卢寻访拿破仑1年前的战迹。这是法兰西的坟墓，致命的滑铁卢。他所崇拜的伟大英雄就是在这片原野上枉然断送半生雄图。

 

       沿莱茵河向东去瑞士的途中，依然到处看见拿破仑的遗迹。那些运河、桥梁、道路、纪念塔上刻着的N.B.字样（拿破仑•波拿巴的缩写），因与拜伦全名的缩写相同名（艾尔•拜伦的缩写也是N.B）而让他感到骄傲。

 

他终于來到了瑞士 ，莱蒙湖的风光使他兴奋不已：他写下：

 

       “澄澈而平静的莱蒙湖啊！你的湖面，与我所居住的喧器世界截然相反；你默默叮咛告诫，劝我不如弃却尘世的纷扰的浊流，去寻觅纯净的清泉。这静穆的白帆呵，像无声的翅翼，轻轻扇动着，扇走了我心头的烦乱。我曾喜爱过汹汹大海怒吼的狂澜；而你的低语，柔美有如姊妹的轻唤，责怪我何以这般偏爱暴烈与森严。”

 

       在瑞士的日内瓦，拜伦邂逅一生的至交——珀西·比希·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1792年8月4日－1822年7月8日），雪箂是一位知名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 他们一见如故。

 

       雪莱夫妇在郊外的莱蒙湖东岸租下一间农人的房子。拜伦随后在附近租下了一座幽雅的别墅（狄沃达蒂山庄，至今尚存）。隔着莱蒙湖的绿波，日内瓦城和侏罗山峰的风景推窗可见。

 

       他和雪莱共买一只小船，常相偕划船出去逰玩，或享受湖光山景，或探环湖城邑。他们去湖对岸的洛桑，拜访英国历史学家吉本（Edward Gibbon)的故居，想象着吉本在此完成巨著《罗马帝国哀亡史》时内心的激荡。去对岸蒙特勒附近的锡雍小岛，游览瑞士的爱国志士庞尼瓦曾被囚禁的古堡，感慨于为自由而战的勇士悲苦的一生，并写下故事诗《詠錫龍堡》（此诗没有收入長诗集上）

On the Castle of Chillon

 

ETERNAL Spirit of the chainless Mind!  

  Brightest in dungeons, Liberty! thou art,  

  For there thy habitation is the heart—  

The heart which love of Thee alone can bind.  

And when thy sons to fetters are consign'd,  

  To fetters, and the damp vault's dayless gloom,  

  Their country conquers with their martyrdom,  

And Freedom's fame finds wings on every wind.  

Chillon! thy prison is a holy place  

  And thy sad floor an altar, for 'twas trod,

Until his very steps have left a trace  

  Worn as if thy cold pavement were a sod,  

By Bonnivard! May none those marks efface!  

  For they appeal from tyranny to God.  

 

啊！你不羈的精灵，万世的神祉！

自由啊，你在牢房里最显榮光！

那𠒇才是你心灵所属的地方，

你的爱紧扣着他的心房。

當你的子民被暴君残虐，

投入那不見天曰的牢房，

他们的受难使祖国获得勝利

自由的旗帜隨風飘蕩。

錫龍啊！你的监獄是否神圣之地，

你的牢房是祭壇，在那里，

你的毎一步都留下脚印！

那冰冷的石头像是青草，

邦尼瓦！你永恆的足迹将在此地

同享上帝的榮光

 

雪莱开朗乐观的性格感染着拜伦，引他進入活潑纯洁的人生境界。拜伦内心的创作灵感源源不断地涌出，1816年的5 月至10 月他一直和雪莱住在曰内瓦莱蒙湖边，写下了《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第3章。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