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我零零星星地看过十几处，几乎都叫寺，里面供奉的都是释迦观音等。这些外来的神，在中土扎根有年，似乎早已融入土著神的行列，人们礼敬非常虔诚。土著神我也看过几处，一是城隍庙，一是山神土地庙，都是资历特别老的神的仙居。有一处很豪华，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没敢进去，里面有人走动，香炉里青烟缭绕。门头三个字：碧游宫。

      碧游宫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知道有它是在《封神演义》里，书中写殷与周大战，神仙们也分成两拨，一拨助周，总部玉虚宫，掌门的是元始天尊，称禅教；另一拨助殷，总部碧游宫，掌门的是通天教主，称截教。较量的结果是周武胜殷纣，禅教胜截教，双方死伤惨重，可死了的都封了神。我去过的地方不多，每一地，参观大的寺庙基本都有，可就是没见过碧游宫，没想到在这小县城里竟然有，而且还特别气派。但至今没见过哪儿有玉虚宫。

      也许这就是社会哲学：死而不死，生而不生；胜而不胜，败而不败。一切生死胜败看似千差万别，可最后归于相同。正如古诗“玉环飞燕皆尘土”，这句诗似乎让人丧气，其实不然，“皆尘土”，那就是相同，平等，差别再大，最后都会一样，所以不必太在意。其次，虽然成了尘土，但并非不存在，尘土，最平常的东西，它的存在是永恒的。老圣人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可有时候疾有什么用？努力做事，水到渠成，该称的什么时候都会被世人称下去。彻底失败的截教至今还在，大概玉虚宫也在的，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我曾向当地人问过小城里神佛寺庙的情况，他们说，以前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气派，在特殊的那几年，几乎拆除完了，后来改开松动，又恢复了，而且不断修缮扩大，旧房子换成了新房子，原来没有的，也新建了几个。“神庙也是人有钱了之后才修好了，人的日子好过了，神仙也好过了。神保佑人，人也保佑神。”这样说着，老人也哈哈大笑。

        我们华族的神，最早大概只有祖宗神，后来有了创造神英雄神，扩而大之，有了天神地神河神海神等等。佛进中华，第一次有了外来神，洋神仙大概是近代才来的，但都没有佛教的多。也许是因为佛的善与我们的仁相近吧，外来神成了本地神，甚至盖过了本地神。我们本来只是拜天拜地拜祖宗的，可现在好像什么神都拜。

      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神鬼观念应该起到过很重要的作用，我曾以为：鬼神创造了历史，鬼神解释了历史，鬼神庇佑了历史，鬼神愚弄了历史。后来觉得有点过，看过小城的寺庙及人们的敬仰之后，发现也许并不为过。鬼神观念在人们的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敬鬼神仍然是人们的一种生活内容和方式。

      鬼神观念会不会消失？不知道。即使有一天真消失了，也应该在史书里留一笔，记录下人们对它们的敬仰和它们对人们的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