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人,平为福
(2024-02-07 14:12:07)
“好花年年有,时光似水流。青春应有意,还我少年头”,很早听过这几句诗,不知道是哪位诗人叹息人生易老的,曾让我很喜欢了一阵子,而且引出一句偏爱:“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以为“莫等闲”三个字最励人。于是又收了“坚持数年,必有好处”,“虽小道,必有可观者,致远恐泥”,好几次写在小本子的封二上。要说励志,在我那是最早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时间既久,这些经历忘干净了。快二十年了吧?偶得《归潜志》,匆匆览过,那些史人史事一个也没记住,但记住了两句题扇:“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当时以为奇绝,颇吟了几遍,后来也忘了。不过这也暴露了我的特长:读诗文,偶尔也会动心,但天生健忘,什么也记不住。所有读过的书见过的人历过的事,都是过路的客,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了印象。
但有一件却记住了,也是读美诗,有两段印象深,可以抄在这里——
第一段: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二段:遥想当年公瑾,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什么人有什么志,什么志说什么话,有大志的人,总想做点什么,而相信一定能够做成,与觉得生不逢时、无可奈何者,其相去不啻天壤。
今天偶翻废纸堆,又翻到《归潜志》,与那“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打了个照面,而且又捡到一句:“屯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可真是意气飞扬,气吞山河。《归潜志》里被称为“真帝王诗也”的是《宫中绝句》:“五云金碧拱朝霞,楼阁峥嵘帝子家。三十六宫帘尽卷,东风无处不扬花。”好得意!
这样得意的诗,大概李煜的《浣溪沙》应该是:“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沾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帝王家的享受,好像只有韩熙载有过,(也许还有,只是我孤陋)帝王家的炫耀与得意,与平常人更是不能同日而语。“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观遍长安花”“会稽愚妇轻买臣,我亦即将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也很得意,与帝王家的一样吗?
我只能“坚持数年”,坚持了一辈子,还在坚持,坚持到死,不被别人笑死?最后了,拿出来一个好词儿来安慰自己:平为福。平不平不算账,活到古稀,似乎还没有到风烛残年,身体比较硬朗,就算成自己的福分,此生像十五的月亮一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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