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的房子在乡下，乡下的村庄之间一家工厂，二十几栋楼房。我家住十三栋，前面是十二栋。十三栋比十二栋高几米。站在六层的阳台上，眼光越过十二栋楼房，就能看见那边——很开阔的那边。

      十二栋前面一片百亩大的肥田，东村的命。地前面是陇海线，东去到大海边，西去到欧罗巴各国，几分钟就一列，热闹！再前面是国道316（原来的，现在好像改了），国道前面是千亩成林的苗圃，苗圃前面是高速，高速外面是几千亩流转地，玉米——据说那片地里出黄金。地前面是渭河，早晚都是金波闪耀。河对岸一条山岭，一头扎到渭河与南河交汇处，从那里往前看，就是群山，群峰竞高，郁郁苍苍。站阳台上，仰看碧天白云，俯看野田车流，看对岸的小镇一天天长大，把我看老了，还没有看够。

       爬六楼有困难了，需要换地儿，挪进了小县城。本来是别人的县城，现在是我的了。我搬进了一个居民小区，二十几栋楼挤到一起。二楼，据说是老人的理想楼层。开发商精明，阳台不用隔开，与客厅连在一起，成了客厅的一部分，使用空间大了许多。我习惯性地站到阳台上看外面，抬头看不到天，低头看不到地，仅一条楼间的道路，对面是一模一样的楼房，楼房上一孔孔黑汪汪的窗户。

      有一利必有一弊，我成了城里人，回老家进村庄，亲友邻居在恭维之中，透着几分欣赏或者羡慕吧。可我呢？我的天我的地，那些田野河流与群山，以及赶羊牵牛扛着农具的庄稼人，看不到了，时常觉得是一个遗憾。

      今天，看窗外小夫妻打架，劝架的寥寥，看热闹的多多。新环境新景象，走出小区大门，街道很宽阔很漂亮，可站在窗子前看不到，何况那规规矩矩的街道与树木花草，一点野性也没有，时间久了，也觉得索然。